究的,是玉衣里面这座雕像。”说话间,秦戈已经擦去了雕像表面的浮土,只见一尊惟妙惟肖的铁质男子裸像矗立在水中,尺寸比例与常人无异,周身赤裸一丝不挂,肌肉质感逼真细腻,雕工之精简直跟米开朗琪罗的“大卫”雕像有一拼。
“这他娘的,是朱允炆的雕像?”看着这尊惟妙惟肖的铁像,老刘头也为之一惊,“莫非这东西立在这儿是镇鬼用的?”按道教的传统理论也就是“杨福畏竹”典故所提到的理论,如果冤孽生前是死于某个人之手,或被某人降伏过的话,不光会怕真人,其用过的东西、雕像、画像甚至这些东西的复制品,都会成为冤孽的惧怕对象。如果赵金舟真是被朱允炆镇住的,将其雕像摆在这儿也确实有镇鬼的作用,周雕像上被着玉衣又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不是镇鬼用的,快看这里!”眼前这三个人之中,数张国忠眼神最好,当秦戈刚开始用手绢擦雕像的时候,张国忠便发现这雕像表面好像有一些小孔,约莫比针眼粗点有限,就好比针灸铜人一样,前胸后背都有。起初,张国忠还以为是雕像长年累月遭洞内潮气腐蚀所致,可等到秦戈把雕像周身全擦干净之后,张国忠却发现这些细小的孔隙似乎不是遭腐蚀那么简单,“看雕像上的这些小眼儿!”
“嗯?”老刘头低下头凑到跟前,发现雕像上果然有不少小孔,挺像针灸铜人,但这些小孔之中,至少有一半并非针灸穴位,“这些眼儿,是他娘干啥用的?针灸铜人?”
“莫非……”张国民心中一动,伸手摸了摸铁像的头顶,“果然!师兄,这些是阴阳之脉,你来摸!”
听张国忠这么一说,老刘头赶忙把手伸到了铁像的头顶处,只感觉在铁像的惠顶脉位置,有一个约莫像喝汽水用的吸管差不多粗细的孔洞,直径明显比身上的小眼儿要大出不少。
“师兄,这个雕像,里面七脉是通着的!”张国忠喘着粗气,仔细检查铁像的前胸后背,果然,雕像身上七脉位置的小孔,要明显粗于其他常规穴位的小孔,“莫非是用骨灰?”站起身,张国忠猛然间想起了外面那张似乎焚烧过动物尸体的石床,“师兄,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百步回魂阵,我知道所谓的成仙的原理了!”
“哦?”老刘头眉头一皱,“说说看!”
“朱允炆确实在这儿成仙了!”张国忠皱眉道,“你还记得我说过,外面有个泄煞用的什么百丈池么?那个池子的作用,根本就不是泄煞,而是让朱允炆升仙后离开这个寒骨洞的逃跑通道。”
在人们的印象中或是古代的传说中,人要是成了仙,一般都是脚踏祥云或驾鹤骑麟,周身上下光芒万丈的光辉形象,然而若严格以道术理论界定的话,成仙的标准却并非是什么仙鹤麒麟或光芒万丈,而是通过慧眼之中魂魄的颜色。
在慧眼之中,煞气呈青色或蓝色,阳所呈黄色或橙红色,普通的魂魄应该为白色或乳白色,带有阴气的魂魄呈灰色,也有少数怨气深重的呈黑色,然而据传说还有一种呈现紫色或粉紫色的魂魄,这就是传说中的成仙。
也许是巧合的缘故,传说中,老子过函谷关之前,尹喜见有紫气从东而来,知道将有圣人过关,果然老子骑着青牛而来,从此后紫色便被道门奉为圣仙之色,而某些得道高人羽化之后,其魂魄往往也能呈现出这种完全背离常理的色彩。相传全真祖师王重阳羽化之时,其徒丘处机曾于慧眼之中见祖师仙体紫气叠起,之后重阳子肉身不腐,是以成仙之兆,类似传说或记载在其他教派也不难找到,以道术的现有理论,是解释不了这些现象的,所以只能将其归结为成仙,这想必也是北宋那些宗师泰斗判断赵观山“十善为仙”理论的核心标准,也就是说那个赵观山,很可能让一个平民百姓的魂魄也呈现出了紫色。
按张国忠的推断,赵观山试验“十善为仙”的方法应该是这样的:首先找一个类似于寒骨洞这样的洞穴,魂魄出不去,但却能在洞内自由游弋;之后在洞内火焚尸身,魂魄虽有怨气,却不能出洞,就只能附于骨灰之上。
之后再按死者生前的形态铸一尊铁像,就像眼下这寒骨洞的铁像一样,惟妙惟肖形态逼真,而铁像内部则要预留一个空心的管道,这个管道的路径与人体内的七脉路径大致相同,之后将骨灰通过铁像头顶惠顶脉处的孔洞灌注于铁像之内,充盈于铁像内部的七脉管道之间。铁器虽隔阴阳,但有七脉处的孔洞与外界相连,魂魄便会将铁像误认为自己的尸身,通过这些孔洞进行还魂等一系列自然程序,铁像外披的玉衣,很可能是用于中和魂魄因火焚尸身而激发的怨气。
此外,山洞里的水与灯芯草也有重要的作用。按当年马思甲老爷子的分析,灯芯草有传递阴怨的作用,漫山遍野的灯芯草加上洞内的地下湖,无异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阴阳循环网络,十分类似于自然界的七关七侅。按赵观山“十善为仙”理论推算,魂魄要在铜人、水、灯芯草这个狭窄的阴阳网络中完成十次投胎转世游走七关的经历。如果是人造的七关七侅,很容易被魂魄发觉(只有恶鬼才没智商,既然“十善为仙”的话,魂魄肯定不是恶鬼,所以智商要高于恶鬼很多),比起人为摆阵设局,这种近乎天然的阴阳网络更贴近于自然,对魂魄的蒙蔽性更好,不会被发觉。
“这应该就是百步回魂阵的阵理,布阵设局,让魂魄假投胎十次,达到十世之善。之后魂现紫气,便是成仙。”张国忠道,“咱们以为泄煞之用的暗道和百丈池,就是魂魄成仙后出洞的后门!”
“成仙了,还走后门?”秦戈微微一笑。
“你当魂魄都跟你一样聪明啊!”老刘头道“这个洞是喇叭瓮,即使成了仙也出不去,只能走后门。”
“不是说洞里还有个赵金舟么?”秦戈道,“如果他也从后门出去怎么办?”
“你当赵金舟跟你一样聪明啊!”老刘头一脸的不屑,“越是恶鬼越傻,成了仙之后,肯定比恶鬼聪明得多,仙魄能找到出口,恶鬼找不着!”
“张掌教,我不明白,既然这里是朱允炆的成仙之所,为什么要把赵金舟的尸体放进来?难道这也是成仙的一部分?”秦戈似乎仍有疑惑,“还有,朱允炆成仙的动机是什么?如此浩大的工程,不像是他一个隐姓埋名的通缉犯有能力做到的,是谁在背后帮助他?或者说,如果这里真的有人成仙的话,成仙的人根本就不是朱允炆?”
“这……”张国忠似乎也有点疑惑,“我还没想过。”
“张掌教,我觉得那个苏铁力的事与这里无关。”秦戈将铁像检查了一遍,在铁像表面似乎没雕刻任何文字或图案,“那个黄仙在诗中说‘建文归处藏机玄’,但如果朱允炆真的成仙离开了这里,这里便不是他的‘归处’。”
“不一定。”老刘头道,“人家说得明明白白,是藏‘机玄’,不是藏‘尸首’也就是说,尸首不在这里但线索很可能就在这里。”
“这里已经与世隔绝了一百年,苏铁力的事就是前不久的事,”秦戈道,“几百年前的洞穴怎么可能有这件事的线索?”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只听洞口处哗啦一声,随着这一声响,探照灯瞬间熄灭,黑漆漆的洞里只剩了三束手电光。
“谁?”张国忠和老刘头第一反应便是拔出了宝剑,秦戈也举起了12.5毫米口径的M500迫击炮,三束手电光瞬间齐刷刷地射向洞口方向,只见大手刘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也在四下寻找。
“刘老弟,怎么回事?”老刘头横着七星剑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只见地上的探照灯已经被砸了个粉碎,看力道至少是十八磅的大铁锤抡圆了才能砸出来的效果。
“我……我也不知道,”大手刘满头大汗,“我光看你们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是赵金舟!”秦戈不由得端起了手里那门12.5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老刘头和张国忠也是打起手电上下左右一个劲地照。
“躲开!”就在这时候,大手刘忽然一声喊,上前一步伸手便抓住了张国忠的衣服往旁边猛地一扔。对于大手刘,张国忠是没有任何防备的,经这一扔只感觉身体瞬间便失去了重心,两耳生风呼的一下便飞出三四米继而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刘大哥,你……”张国忠挣扎着翻过身,用手电一照,吓得立即就是一身冷汗,只见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一个黑糊糊的影子,如果不是刚才大手刘把自己扔了出来,恐怕就得被这爷爷逮个正着。
“小心!”秦戈端枪瞄准缓缓后退,老刘头也摆好了迎敌的姿势一个劲地后退,只有大手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刘大哥,后退!”张国忠连滚带爬站起了身子,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只见那冤孽浑身上下被一层破麻布所覆盖,且身上的麻布并不是像木乃伊一样一圈一圈缠上的,而是一片一片覆上的,“这不是赵金舟!这洞里还有别的东西!”
“难道……”听张国忠这么一说,秦戈也是一愣,把手枪交到单手之后拿出信号枪,砰的一枪发了一枚照明弹出去,强烈的光芒下,大伙儿彻底傻了,只见三人周围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站了好几个黑影,黑影的高矮胖瘦各自不一,好像都用破布蒙着,但就是没看见张国忠所说的那个疑似赵金舟的人芯。
“他娘的,不光是赵金舟,他一家子人都在这儿!”老刘头的汗也下来了,“刘老弟,你先出洞,快!”
“哦!”大手刘点了点头,刚一转身想钻小洞口出去,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正立在自己跟前,感觉眼前忽然出现个人,大手刘猛地一抬头,只见对面这位就跟剥了皮的兔子一样,浑身上下竟然没一丝的皮肤。“哎呀妈呀!”要说这下可真是太突然了,即使是大手刘也不免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可不要紧,正好退到了刚才那位黑爷爷的怀里。
“危险!”眼看着大手刘离身后的冤孽还有半米远,秦戈举枪瞄冤孽的脑袋砰的就是一枪,要说这12.5毫米口径的子弹的确不是闹着玩的,光枪口的弹焰就足有篮球大小,整个山洞就如同打闪一样,子弹呈六十度角斜着向上便射了出去,直接打在了洞顶的岩壁上。“秦爷,你这是瞄的哪儿啊?”秦戈开枪的时候,站在秦戈斜侧面的老刘头不由自主一低头,任感觉子弹的落点似乎是在自己头顶正上。
“啊!”随着这一声枪响,秦戈噔噔噔地往后疾退了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枪也扔了,捂着手腕子龇牙咧嘴差点就喊出声来。说实话,虽说秦戈对自己的枪法有十足的信心,却着实低估了这把手枪巨大的后坐力。之前秦戈也用过不少大口径的手枪,其中后坐力最大的当数大名鼎鼎的“沙漠之鹰”,也是12.5毫米口径,心说这枪无论如何也不会比“沙漠之鹰”的后坐力还大吧,结果没想到,这M500的后坐力还真就比“沙漠之鹰”大,且大了还不是一点半点,至少一倍以上,这一下险些把手腕子直接震骨折了。
说实话,大手刘距离身后的冤孽本就不远,秦戈这一开枪,吓得大手刘又是紧退了两步,哐的一下整靠在身后那位黑爷爷的怀里。
“刘老弟!”刚才老刘头也想上前,但被秦戈开枪时的火球把眼晃了一下,此时刚恢复视力便看见大手刘已经退到了冤孽怀里,二话不说一步上前挥起手中七星剑,照着眼前这黑爷爷的脖子就是一剑,只感觉这宝剑似乎是砍在了汽车轮胎上,砰的一下竟然被弹了回来,震得老刘头虎口发麻宝剑险些离手。一看砍不动,老刘头干脆一翻手腕由砍改刺,结果剑尖刺到冤孽身上,就好比刺到了柴火垛里一样,扑哧一下进去一大块,等把剑拔回来,刺进去的地方迅速又恢复了原状,跟没刺一样。
说实话,此时此刻老刘头也惊了,手里这可是七星剑,切金断玉煞可镇妖,铸剑师的祖宗欧冶子的旗舰作品、唐高祖李渊的随身宝贝;当年在磔池砍不动铁锁尸还情有可原,人家浑身上下都罩着铁网,子弹都打不透,而眼下这东西浑身上下明显就是一层破布,怎么也砍不动?
此时此刻,只见冤孽呼的一下张开了胳膊,噗的一下便搂住了大手刘,这一下搂得大手刘也一愣,身子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感觉整个身子似乎被铁闸夹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躲开!”此时此刻大手刘也急了,哇呀一声暴叫腮帮子上青筋蹦起老高,但却始终没能挣脱。
“刘大哥!”张国忠此时已经蹿到了冤孽跟前,剑过头顶一招力劈华山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只听噗的一声,剑砍在冤孽身上效果与老刘头差不多。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41章 魙孽
就在这时候,秦戈端着手枪也走到了冤孽跟前,瞄准了冤孽的脑袋砰的又是一枪,这次秦戈可长了记性了,把全身的劲都集中在了手腕子上,随着枪口火光一闪,一枚赤硝夹心合金弹扑哧一下便打进了冤孽的脑袋里,只见冤孽搂着大手刘稍微晃悠了一下,仍未松手。
“怎么没用?”秦戈的表情瞬间一变,走近了一步砰砰地补了两枪,仍旧没什么效果。说实话,这12.7毫米口径弹头近距离内威力绝对接近飞机上的机炮,不管是人还是鬼,绝对打哪儿废哪儿,软的直接打穿、硬的直接打爆这都是没商量的。没想到此时面对一个被破布罩着的冤孽,既没打穿更没打爆,枪里装的呆是赤硝开花弹啊,不害怕子弹总得害怕赤硝吧?
“哎!”正当秦戈忙着给手枪换子弹的时候,只见大手刘一声暴喝,竟然站直了身子,把冤孽也带了起来,继而扑通一下来了个四仰八叉把冤孽压在了身子底下,“我让你抱!”只见这大手刘竖起双腿,似乎是想向后来个滚翻从冤孽怀里挣脱出来,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来尝尝这个!”老刘头高举七星剑过头顶,加了把劲猛地往下一戳,直接把剑钉进了冤孽的脑袋,“给我进去!”情急之下,老刘头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宝剑上,只见剑刃磁磁地钉入冤孽脑袋五六寸,而冤孽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来!”张国忠也管不了许多了,当啷一声把宝剑扔在地上就要下手去扳冤孽的胳膊,刚蹲下身子还没等伸手,只感觉后背一阵阴风,脚脖子扑哧一下便被攥了个结实,继而扑通一下就是一个大马趴,“师……”张国忠甚至没来得及喊老刘头的名字,只感觉脚脖子上的力道猛然加大,整个人像拖死狗一样被人狂拽向后,,“剑!我的剑!师兄!……”张国忠边挣扎边喊,刚喊没几声便感觉身子已经到了水里,且水越来越深。
“国忠!”张国忠被拽出了至少两三米,老刘头和秦戈才刚反应过来,一切来得简直是太突然了,等二人拿出手电往张国忠喊的方向照的时候,张国忠已经下水了。“国忠,雕像!抱雕像!”老刘头此时还算镇静,从地上捡起张国忠的庆泰剑便追了上去,秦戈则以最快的速度打出了一枚照明弹。强光下,张国忠此时都快被活活拖死了,听老刘头这么一喊勉强抬起头,正看见雕像从自己身边掠过,“嗯!”张国忠也拼了,咬着牙把胳膊往边上一横,右手一把便拽住了雕像的腿,与此同时感觉浑身上下被拽得瞬间一紧,脊椎骨差点脱了臼。
“招家伙!”老刘头人未到脱水弹先到,只见一枚秦戈自制的脱水弹嗖的一声从张国忠头顶飞过,正砸在冤孽身上,只听扑通一声,脱水弹掉入水中并未爆炸。“日你娘姓秦的,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也买处理品!”一看脱水弹并未奏效,老刘头拔剑便砍。
“保险!扔那个要拉保险!”此时秦戈也举着枪冲到了跟前,就在这时候,照明弹缓缓落入了水中,洞内瞬间又是漆黑一片。张国忠只感觉身边两束手电光晃来晃去,继而便是砰砰的枪响,仿佛是老刘头和秦戈在和冤孽拼命,还别说,这一拼还真有用,脚脖子上的力道似乎小了一点,本来悬空的身子竟然贴地了,“他娘的,怪不得为了治这么几个东西,连张三丰都得闭关琢磨!”张国忠咬着牙用另一条腿撑着地,两只手想去抓雕像的胳膊,因为腿实在太粗,抓着既滑又费劲,就在张国忠一只手刚抓住雕像胳膊的时候,只感觉脚脖子上的力道陡然增加,只听扑通一声,整个雕像竟然被拽倒在了水里。实话实说,雕像这一倒把张国忠也吓得不轻,赶忙松手一蜷身子躲开了这泰山压顶的一劫,要说这雕像差不多就是个实心铁疙瘩,分量少说一吨往上,这要是砸在身上,用不着冤孽祸害就先成照片了。
再说老刘头和秦戈,身边忽然扑通一声,也是吓了一跳,就这么一愣的工夫,只见冤孽拽起张国忠一瞬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中,以人的速度根本就没有追的可能。
“国忠!国忠!”老刘头冲着洞里喊了两声根本没有回应,此时秦戈又打出一枚照明弹,强光之下,两人呆在了当场,只见刚才呈扇形包围的冤孽此时已经围成了一圈,距离两人十米不到,粗略数了一下约莫有五六个,正对着进来时的小洞口的,正是众冤孽中唯一一个体表没有麻布包着的赵金舟。
“现在怎么办?”秦戈枪交单手,也拿出了一个自制脱水弹,大拇指轻轻一弹,只听啪的一声,保险环应声落水。
“先回去,把刘老弟弄出来!我打头阵,你跟着我!”老刘头心都凉了,战战兢兢地横起了七星剑,冷不丁上前一步冲着赵金舟分心就刺,只见这没皮的人芯噌的一下蹦起四五尺高,跨过老刘头的脑袋便落在了秦戈跟前。秦戈早有心理准备,抡圆了胳膊就是一掷,脱水弹不偏不倚正砸在赵金舟的前胸,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四下瞬间变得乌烟瘴气,这赵金舟嗷了一嗓子噌的一下便蹿没影了。
“好像有效!”秦戈赶忙用袖子掩住鼻子喊道,“刘先生,不要呼吸!”说实话,五氧化二磷属Tm,K用强脱水剂,腐蚀性很强,化学上的“脱水”是指将物质中的氢原子与氧原子以二比一的比例分离出来使物质碳化,与“吸水”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这种东西人如果吸入过量的话跟喝浓硫酸是没区别的,恐怕不用冤孽动手自己就先玩完了。
“有效个屁!”老刘头捂着鼻子骂骂咧咧道,“他娘的,都是你那个处理品,他娘的还不如毅城的药瓶子好使!”老刘头边跑边骂,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洞口,从布兜子里掏出一片玉便塞给了大手刘,“刘老弟,把这个掰开,快!”
就在这时候,秦戈也到了,二话不说便捡起了张国忠刚才扔在地上的庆泰剑。说实话,在秦戈心目中,用这玩意儿对付冤孽可比手里这门迫击炮要有效。
“别捡那个!”老刘头余光看见秦戈低头,就知道是捡庆泰剑,其实自打张国忠被冤孽拖走的时候,老刘头就怀疑是因为张国忠拿着这把剑。按老刘头的分析,当初八仙阵之中,如果言尚道人所掌的阵脉是最重要的一脉,肯定便是镇煞赵金舟的一脉,所以赵金舟的尸身会害怕庆泰剑,但其他七个人就未必怕了。此时在洞中,这赵金舟明显就是冤孽的头目,肯定得让其他冤孽先将拿庆泰剑的人整消停了自己再上。
但这一嗓子已经喊晚了,还没等秦戈把剑拿稳,只感觉脚脖子也被人攥住了,还没等反应便被拽了个大马趴。
“放开我!”秦戈反应也快,二话不说翻身冲着身后砰砰就是两枪,但似乎没什么效果,“刘先生!”秦戈只感觉没个几秒钟便被拽进了水里。
“他娘的!”老刘头也没工夫管秦戈了,“刘老弟,快!快掰开!”
要说这一招,老刘头可是有年头没用过了,这片玉不是普通的玉,而是一个夙印。所谓夙印,就是人与鬼之间达成协议的载体,凡冤魂必有怨气,而夙印的目的就是首先唤恶鬼出来帮自己的忙,并承诺事成之后帮冤孽平息这种怨气。
理论上讲,夙印是一次性的法器,每枚夙印当中只能封禁一个恶鬼,使用过一次之后,不管事后施法者是否按照承诺帮恶鬼洗清了冤怨,这枚夙印都会失效。从古至今,这玩意儿一直被认为是饮鸩止渴的东西,有可能招出恶鬼冤孽确实能解眼前之忧,但事成之后若不按照当初的承诺,及时帮冤孽洗怨超度的话,便很可能惹上天大的麻烦且一辈子狗皮膏药甩不掉,古代因滥用夙印而死于非命的道门中人比比皆是。那年在埃及用过一枚夙印,回国之后足足折腾了四年半的时间,才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把后续的事磨唧完,将那个冲艾尔逊身子怒斩埃及人胄的恶鬼完全超度,若不是巧合,还不知要磨唧到哪年,所以夙印这东西,老刘头一般情况下都会常备一个,但能不用尽量不用,不过此时此刻可顾不上那么多了,再瞻前顾后张国忠和秦戈可就都完了。
大手刘正在冤孽怀里挣脱,见老刘头递过来一片玉,便稀里糊涂地接了过去,按着老刘头的指示用手一掰,瞬间瞳孔就放大了,脖子上的青筋比刚才暴得更高,一声闷哼便掰开了抱着自己冤孽的胳膊,噌的一下便蹿起老高。虽说夙印这东西当场爽过之后,后续为冤孽超度的工作十分棘手,但对于控制眼前的状况,老刘头还是有十足把握的。人被冤孽冲身后的力量、速度与其正常时的身体素质有很大关系,像大手刘这样的超级猛男如果再加上冤孽冲身的话,基本上就是无敌的,至少摆平以往碰上过的,甚至包括磔池中铁锁尸在内的一切冤孽绝对都是不在话下。
“天尊降临我如峰,俯揽五岳会三清,天兵十万听吾命……”老刘头一横手里的七星剑开始念咒。理论上讲,这大手刘被冲身后,跟闹撞客差不多,能说人话也能听懂人话,老刘头念过咒之后下一道法令,大手刘得令后就可以开始干活了,可没想到,这大手刘被冲身之后,一下便蹿到了老刘头背后,之后像没头苍蝇般在洞里上蹿下跳,时不时还要嚎叫两声,没等老刘头把咒语念完,更是扑通一声栽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众仙临凡唤仙灵,乾坤翻涌……”念着念着,老刘头也觉得不对劲,法令没下怎么人先躺下了?“刘老弟!刘老弟!”老刘头赶忙上前扶起了大手刘,不扶还好,这一扶可差点把老刘头吓尿了,只见大手刘嘴角泛白竟然吐起了白沫。
“怎……怎么了?”老刘头一时间也慌了手脚,赶忙取出针包为大手刘行针,两针过后,大手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刚才抱着自己的东西似乎没有了,还挺高兴,“呵呵,不错,刘老头,你那东西真好!哎,他们呢?”
“他娘的,这洞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一股莫名的绝望在老刘头心头涌起,剑交单手,老刘头伸手从布兜子里拿出了罗盘,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罗盘指针就如同电风扇一样三百六十度一个劲的转大圈,当年在磔池碰上铁锁尸时也没有过这种情况啊,明明是完好无损的夙印,自己操作过程也没有任何纰漏,而夙印上封禁的精心挑选的恶鬼冤孽,竟然自己离身了,“莫非是魙孽?”
“刘老头,你说什么?这里有什么?”大手刘从地上捡起了秦戈的手电,往周围一个劲的照,似乎什么都没有。
“魙孽!”老刘头言语颤抖,“刘老弟,你先上去!”
“魙”字本意为一种传说中的鬼怪,中国古代素有“人死为鬼,鬼死为魙”的说法,人怕鬼,鬼怕魙,也就是说,鬼惧怕魙,就像人惧怕鬼的程度是一样的。
然而这只是民间传说,在道术的理论中,魙孽通常被看做恶鬼修成真身后的一种形态,在《茅山恶孽谱》一书中对“魙孽”的解释是这样的:恶鬼修仙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有身而修,就是在肉身上修,一是无身而修,就是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以魂魄的形式修。相比之下,前者比后者难度要大很多也更罕见,因为修仙这个过程,即使是恶鬼,时间也是要以百年为单位计算的。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没有帝王将相的墓葬待遇,人人葬后肉身很难保持如此长时不腐(即便有帝王将相的墓葬待遇,尸身只能说更容易腐坏,即便设计再严密的墓局,遭盗墓贼一挖也会被破坏),魙孽这种真身形态便属于稀有的有身而修类型,与尚未修成真身的恶鬼相比,魙孽的肉身可在大多数环境下保持不坏,但魂魄却不能离身,就像活人一样,绝大部分对付鬼怪的法师法器对于魙孽而言都是无效的,而其肉身又会综合恶鬼的力量、速度与坚韧,所以在道术中,“霓”并不是指鬼死了,而是鬼成仙了。
按常理讲,冤孽冲人的身子,只有两种情况可能主动离身:一是受人法事,怨气尽消或是被法术逼出人身,再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遇到了更厉害的玩意儿被吓跑。眼下冲大手刘身子的夙印恶鬼,显然不是被法术逼出去的,而是被活活吓跑的,而将其吓跑的东西,无非就是洞中的魙孽。
“啊?”大手刘没听大明白,“上哪儿去?”
“爬上去!”老刘头站起身道,一脸的茫然。
“那你们怎么办?”虽说这大手刘有点傻,但也懂得些人情世故,此时一看老刘头的表情,也有点担心,“我不走!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你先回去!”老刘头一时心乱如麻,“我也回去,咱们一块回去!”其实这老刘头就是想假装回去让大手刘先爬上去,感觉这么个傻兄弟万一稀里糊涂地死在这洞里挺可惜的。没想到自己刚到小洞口就被吓回来了,只见洞口处还站着一个人,看身高似乎是个小孩,两只眼睛在手电光下闪闪发亮,就如同猫一样,“啊!”老刘头吓得往后紧退两步险些坐在地上,心说他娘的完蛋,凭直觉,小洞口处“断后”这位,八成比洞里拽人的都厉害。
“怎么了?”看洞里似乎有东西,大手刘赶忙上前,用手电往洞里一照,也吓得哇呀一声,继而俯下身子便要钻洞去玩命,结果被老刘头一把拽了回来,“你快给我回来,到我后边,快!”
“啊?”大手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乖乖地退到了老刘头身后。
“他娘的,出门没看皇历!”老刘头心说也罢,自己和秦戈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够本了,只可惜张国忠和大手刘啊,正琢磨着,只见洞里这位竟然开始往里走了,“快!快退后!”老刘头用手拦着大手刘赶忙后退,等这位出了洞,老刘头才看明白,进来这位竟然是个现代的小孩,身上穿的是运动服,脚底下蹬的是旅游鞋,还戴着电子表,跟洞里的魙孽显然不是一路的。
“这他娘到底……”老刘头剑交单手拿出了罗盘,一看又愣了,刚才还像电风扇一般疯狂旋转的罗盘,此时竟然一动不动了,罗盘指针直挺挺地指着刚进洞的这位小哥们儿,“这……”说实在的,这种情况,老刘对一辈子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前不久李东摆弄祝由术,活人魂魄出窍的时候,罗盘就是这种反应;另一次就是此时此刻,凭祝由术那次看,眼前这个孩子应该不是冤孽,倒更像是魂魄出了窍的。
就在这时候,小孩开始径直往洞里走,老刘头赶忙用手一拽大手刘为这位小哥们儿让路。“他是谁?想干啥?”大手刘也是一愣,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啊。
“跟着他!”老刘头横起七星剑,快步从地上捡起了张国忠的巨阙剑塞给大手刘,“再有东西,用这个砍,明白么?”
“嗯!”大手刘接过巨阙剑,假模假式地跟在了老刘头身后,没走多久便下了水。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42章 神助
再说张国忠,手松开铁像之后,感觉自己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身子似乎是腾空而起了,而周围漆黑一片也看不清究竟到了哪儿,结果还没等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等睁开眼,发现旁边竟然是蓬头垢面的老刘头。
“师兄?”张国忠似乎不大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是哪儿?”
“望乡台!”老刘头一脸的感慨,用手指了指旁边地上躺着的秦戈,“秦爷也在,咱老哥仨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啊!”张国忠心里一凉,“这……”
“没有没有,骗你的骗你的”老刘头实在是绷不住笑了,“咱他娘的走运啊,有神仙暗地里帮着咱逃出来的!”
“师兄,你说详细点!”张国忠刚想起身,忽然感觉腿上一阵剧痛,挽起裤腿,发现小腿竟然被纱布包着,脚脖子跟脚面已经肿成一片。
“别动!”老刘头赶忙按住张国忠,“你腿被那东西给拽出了个大口子,最好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咱回去还得找小米拔尸毒!”
“刘老弟呢?”张国忠环顾四周发现大手刘不见了。
“下山去接那个什么基金会的秘书了。”老刘头道,“老秦腿折了,得马上送医院,骨头我已经给接好了。”
“师兄,你究竟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你说的神仙是怎么回事?”张国忠一头雾水。
“沉冤自我太祖起,自当由我后辈圆!愿舍十世归仙体,再守恶孽八百年!”老刘头并没回答张国忠的话,而是吟起了诗。
“这是什么诗?”张国忠皱着眉头一个劲地琢磨,“‘沉冤自我太祖起,自当由我后辈圆’,莫非这是朱允炆留的诗?”
“没错。”老刘头一笑,“你知道这首诗被刻在哪儿了么?”张国忠摇头。
“你被那东西往洞里拖的时候,拽倒了那尊雕像,这首诗就刻在雕像的底座下面,”老刘头道,“这是我和那个大手刘把你们往外弄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救咱们的,八成就是朱允炆借了凡人的身子。”说罢老刘头将张国忠被拖走后秦戈因为捡剑也被冤孽拖走,之后又碰见小孩的事说了一遍,“我在水边上捡到了秦爷的照明弹,等那个小孩走到水对面的时候,我放了一颗,发现墙上十几米高的地方有个暗道,入口斜着向上,从底下很难发现,当时那个小孩就盯着那个地方不说话,周围那些冤孽也不知道躲哪儿,我一看好机会,就从暗道进去,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刘头嘿嘿一笑,“暗道通着暗室,八口大棺材并排敞着盖摆在暗室里,你和秦爷都在棺材里躺着!”
“那个小孩呢?”一听小孩,张国忠猛然间想起了李震那个撞邪的儿子李帅。
“不知道。”老刘头摇了摇头,“我们出来,那孩子就找不着了,我也在洞里找了一圈,影儿都没有,后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紧着咱自己要紧啊。不过国忠你放心,那小崽子不是普通人,肯定能自己出来。他一进洞,冤孽都躲他。你知道那冤孽都是什么?”
“是什么?”张国忠一愣。
“魙孽!”老刘头抿着嘴一本正经,把夙印挫败的事也说了一遍,“连鬼都怕的东西,一整就是七个,要没有那小孩,你让我一个人咋整?”
“魙孽?”张国忠恍然大悟,前两天自己第一次下这寒骨洞的时候,李帅曾经莫名其妙地说了个“粘”字,自己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洞底下的东西还真就是魙孽,人家孩子说的就是“魙”字,“师兄,那小孩长什么样?是不是短头发,方脸,大眼,左眼下有个痦子?”
“他娘的我哪还有心看那么细?”老刘头一皱眉,“我就看那小子一米三四的个头,穿一身运动服。”
“没错了,我知道他是谁了!”张国忠道,“不是朱允炆临时借他的身子,那小子本就是朱允炆转世!”
“啊?”老刘头一愣,“你见过那小子?”
“嗯。”张国忠点头,“当时他爸爸到武当山给他求签,签文是‘身畏壬癸心惧水,宜居山下莫登高’”,张国忠反受李老二之托,为其弟弟李震家驱邪的事说了一遍,“当时道士解签,说是孩子命里的克星在北边,而且孩子不宜登高,而他家就住在这娘娘山的南边,所以爹以为签文是不能让孩子上娘娘山,否则会出事。我当时就觉着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好究竟哪儿不对,但现在看来,这签是续着他朱允炆上一世求的。”
按张国忠的分析,建文帝时期,大明的朝廷设在南京,叫应天府,朱棣在北平封燕王,以方位讲就在应天府的北边,“身畏壬癸心惧水”指克星在北边没错,但这里的北边不是指北边的娘娘山,而是北平的燕王朱棣,“宜居山下莫登高”指的更不是不能登山,而是不能做皇帝。
“一个普通孩子能求出这等签文,只能说明那孩子就是朱允炆转世,而且是朱允炆成仙之后的转世!”张国忠斩钉截铁道,“‘愿舍十世归仙体,再守恶孽八百年’,这首诗说明朱允炆是自愿在这附近投胎的,而且已经不止投了一世,他一直就没离开这附近。他认为赵金舟这个事是他爷爷朱元璋一手造成的,他作为朱元璋的亲孩子,有义务把这件事了结!”以张国忠的理解,当初李帅看到山谷里冒烟,似乎并不是当初所分析的山谷中引起漩涡那么简单,此时看来,那股子烟很可能是给李帅开天聪用的。
“自愿在这附近投胎?”老刘头眉头一皱,继而点了点头,“我还以为那首诗指的是那尊雕像,没想到这朱允炆玩真格的啊!”按道术的理论分析,怨气越后果的恶鬼智商越低,反过来应该也成立,就是怨气越轻的越聪明,朱允炆既然已经成仙了,应该更聪明,能够主动选择投胎地点与人选,应该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对了国忠,你看这个!”说着半截,老刘头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玉片,似乎是铁像曾经披着的那件玉衣上的东西,只见玉片背面隐隐雕着几个字“楚王赐福”。
“楚王?”张国忠一愣,“我明白了,这个洞是楚王朱桢暗中修的!”
楚王朱桢是朱元璋的第六子,论辈分应该算是朱允炆的亲叔叔。按张国忠的理解,虽说朱元璋把皇位传给朱允炆,让这个朱桢很是不爽,但比起这件事,更让朱桢不爽的就是跟自己平辈的朱棣竟然当上了皇帝。之所以出资兴建寒骨洞这套成仙工程,朱桢的初衷有可能是想让朱允炆成仙后,帮自己登上皇位,结果没想这朱允炆根本就是一根筋,压根就没往皇位那方向使劲,好几百年的时间全铺在这寒骨洞上了。
“古代那些破事,咱就甭瞎琢磨了!”老刘头站起身子捶了捶后背,“现在关键是找到苏铁力尸首的下落,既然你说的个姓李的小子是朱允炆的转世灵童,那你说苏铁力的尸首是不是跟他们家有关?”
“很有可能。”张国忠道,“当初我到他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孩子身上,完全没问他家里其他人是不是干过什么其他不该干的事,现在看来,他家里那些邪事,很可能与苏铁力的尸身有关。”
三天后,李震家。
见张国忠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一个仙风道骨看上去更靠谱的老半仙,李震两口子迫不及待地便把儿子前两天晚上又忽然梦游失踪,早上神秘归来浑身是泥的消息反映给了两位神仙。对于这件事,张国忠和老刘头只能心照不宣,把两口子安慰了一通之后,张国忠便开始了解老李家最近是否发生过什么其他事,类似于婚丧嫁娶一类的。
“这个嘛,”一听张国忠问及婚丧嫁娶的事,李震的媳妇黄大嫂一脸的不自然,“有倒是有,但不是我们家啊,是我表妹家。”
“哦?”一听确实有这种事,张国忠也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按黄大嫂的话说,其母在其六岁时出车祸死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父亲又娶了个媳妇,后来又生了个妹妹,跟自己感情相当不错,结果就在办喜事前几天,未婚的妹夫跟同村一个姓李的小闺女在县城的宾馆开房间,被公安局捉奸在床,通知家里拿五千块钱去公安局赎人。
“把人赎回来以后,我妹妹觉着脸面上不好看,”黄大嫂一脸的苦大仇深,“非要让这男的当着村里人的面给她下跪。”
“后来呢?”张国忠差不多已经猜到后面的发展了。
“后来那小子被逼得实在不行了,趁着天黑跑了。早晨一看人跑了,我妹妹觉着没脸在村里待了,结果……”黄大嫂一抿嘴,没再往下说。
“自杀了?”老刘头补了一句,黄大嫂一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后来,他家老人找了个先生,”李震皱着眉头搭茬道,“先生说这姑娘孤魂野鬼在阴间不得安宁,必须得结一门阴亲。”
“阴亲?”张国忠和老刘头不约而同地对了一下眼神。
“对,结阴亲。”李震点了点头,“后来这先生还挺热心,帮忙联系了一户阴亲,就并了骨了。”
“啊!”听到这儿,张国忠恍然大悟,原来症结在这儿呢!这老李家也太实在了,这个先生明摆着就是个托儿啊,天底下哪有说风水先生负责介绍结阴亲的?没准就是苏铁力的尸首被倒卖过来了!“他们的墓地在什么地方?”
“从这儿开车,大概得一个钟头吧。”黄大嫂愁眉苦脸道,“你觉着我家这个事,跟我妹妹的坟地有关?”
“这个,只是有可能。”说实话,一听坟地离此处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张国忠也是一阵犹豫,理论上讲,黄家妹妹的死跟李家应该没什么冤仇关系,尤其黄大嫂跟妹子的关系还不错,其妹妹的魂魄就算有怨气也不会冲着奶奶撒啊。
“半……半仙,”正说到这儿,李震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提她妹妹,我忽然想起来个事。给她妹妹修坟的时候,我去工地上帮过忙,多出两袋水泥我拎回来盖菜窖了。”
“什么?”张国忠一愣,“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哪想得到啊!”李震一脸的冤枉,“那水泥都是新买的,在坟地里搁了半天不到,那能有啥事啊?”
“我去看看。”说话间,老刘头已经托着罗盘到了李震家的院子里,拉开菜窖门,只感觉菜窖里阴风拂面,但看罗盘似乎没什么大事。
“貌似确实有过东西,不过好像已经走了。”合上罗盘,老刘头在张国忠耳根子底下一通嘀咕,“他儿子要真是朱允炆成仙转世,一旦到娘娘山开过天聪,家里不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待不住!”按老刘头的分析,如果李帅真是朱允炆成仙转世的话,开天聪之前,这李帅就是一般的孩子,而一旦开过天聪,就有了前世的修为,连寒骨洞里的霓孽都得退避三舍,就更甭提这些普通的玩意儿了。
“李大哥,自从你儿子上娘娘山那次以后,家里除了他有点不大正常外,还出没出过别的事?”张国忠问道。
“没有。”李震摇头,“这孩子上山的时候我一进门就看见个脑袋挂在门口,等他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不过这孩子到现在也不大正常啊,有事没事爱梦游,前两天晚上又找不着人了,早晨起来才回来。”
“你放心,你儿子可不是一般人!”老刘头微微一笑,“你儿子有大来头,不是一般人托生!”
“啊?”听老刘头这么一说,李震的眼珠子都直了,“不是一般人,是什么人?神仙?”
“嘿嘿,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老刘头边笑边摇头,“不过你放心,别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你儿子只要在家,你们家一切平安!”
“真的?”李震似乎有点不大相信,“那他梦游的毛病……”
“梦游那不是啥大事,再大点就好了!”老刘头暗自嘀咕,他娘的梦游就对了,他不梦游老子早挂了,“我师弟跟我说过你儿子的事,以我算来,那孩子将来可是大富大贵,我听说你们曾经去武当山求过签,说不让去北边,不能登高?”
“是啊!”听老刘头这么一说,李震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他去过娘娘山,应该没啥事吧?”
“此签以我所解,应该指人。”老刘头捋着两撇八字胡开始信口胡说八道,“壬癸水确实是北边,但签上为什么要把壬癸水分开呢?壬癸主方位,水主人,让你儿子将来谈恋爱处对象的时候,别找北方人,别找水命的,或者是名字里带水的就行了。关于后一句,是说你儿子不适合当官,规规矩矩干个体户挣钱吧!”
“哦,老先生说得有道理。”李震满脸的茅塞顿开,张国忠在一边听着都快睡了,心说自己这宝贝师兄也忒能胡诌了,这都哪对哪啊,怎么连干个体户的事都喷出来了……
“李大哥、黄大嫂,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妹妹的坟地看看?”张国忠微微一笑。按张国忠的理解,黄大嫂的妹妹死于自杀,未经任何超度就下葬,本就不是善茬,如果真把苏铁力招了阴亲,一个自杀的加上被火枪崩死的埋在一块,这两块料绝对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生事端才怪,苏铁力招魂招不到,没准也跟这个有关。
“哦,好,没问题。”李震一个劲地点头。
从李震家临出门的时候,几人正好碰上李帅上学归来,进门的时候正好跟张国忠对上眼神,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便把张国忠盯了一个寒战,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都张开了,一股凉气从头蹿到脚。“小朋友”,张国忠俯下身子拍了拍李帅的后背,“多谢!”
“不客气!”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帅的神情又是陡然一变,嘴边露出了一丝很难让人察觉的极其诡异的笑容,单就这一瞬的微笑而言,完全不像一个仅有八岁的孩子。
“半仙你……”李震一皱眉,“你谢他干啥?”
“没什么!”张国忠站起身拍了拍李帅的肩膀,而李帅此时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呆滞和木讷,旁边的老刘头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了,运动衣、旅游鞋、一米三四的身高,这不就是在寒骨洞里吓退魙孽的那个神仙么?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43章 上善三生
黄大嫂那个妹妹所葬的坟地并不是公墓,就是一片普通的野坟,坟地的位置位于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要说这黄大嫂家的家庭条件确实算是不错,在诸多坟冢当中,就数黄家闺女的坟最气派,不但整个坟头是全混凝土结构,坟前更有大理石质地的墓碑,坟头四周还有一米多高的水泥围挡,在漫山遍野的土坟头当中还真有点鹤立鸡群的架势。墓前的大理石墓碑上并没有镶照片,只是由上而下刻着两排字:爱女黄莉、女婿刘光之墓,父黄伟、母李杜鹃立。
“刘光?”老刘头一皱眉,抬眼看了看坟地周围的地形,继续而把嘴凑到了张国忠耳根子底下,“国忠啊,这里埋的就是苏铁力,那兔崽子的尸首真让人折腾过来改名刘光,当阴亲给卖了!”
“怎么说?”张国忠一愣。
“你看这周围的山势,就是一个鱼肚局,能把魂招走才怪!”老刘头边说边用手指周围的山势。
顺着老刘头的手指望去,张国忠也是一愣,对面的群山与墓地所在的山脊,似乎还真就形成了一个两边小中间大的鱼肚形,不仔细看是绝对难以察觉的。
在葬地阵局中,有一种防盗的墓局叫鱼肚局,其原理是在墓葬外围弄一个橄榄球形状的深坑,之后将一些宫娥太监殉葬于此,再围绕深坑挖两个水池,池内放满水,水面上浮满牛油以防止蒸发,这种特殊环境的作用是聚集阴气,但在阴气达到一定饱和程度之后又能适量地释放阴气。在这种特殊的阴阳结构中,殉葬者的魂魄便被禁锢在了鱼肚的范围之内,如果有盗墓者由方圆十丈之内侵入,鉴于阴阳相吸的道理,殉葬者的魂魄会第一时间冲盗墓者的身子以起到防盗作用,此种防盗方式的优点在于工程量小、对墓主尸身几乎没有影响,而缺点则是有效时间过短,一旦鱼肚周围水池内的水流干枯即告失效。此阵局在明代曾有过短暂的风靡,后来明英宗朱祁镇下诏废止殉葬之礼,些墓局也便无疾而终了。
而眼下这片坟地,至少在视觉上绝对是个大号的天然鱼肚局,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把人往这里埋,要说这黄家也是,有找先生介绍阴亲的钱,不说给闺女找块靠谱的坟地。
此时,老刘头已经把招魂用的东西取了出来,搞得黄大嫂也很是感动,以为老刘头要给自己的妹妹念咒超度呢。
一阵念叨之后,只见老刘头抽出一张符啪的一下便贴在了死玉上,脸上诡异一笑。
“招到了?”看老刘头的表情,张国忠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嗯!”老刘头点头。
“感觉能不能超度?”张国忠似乎有点疑惑。
“超度是没问题,恐怕得费点劲!”老刘头嘬了嘬牙花子,“你还记得当年在茅山大茅峰下,超度戴金双那个地方么?”
“骈石?”张国忠一愣。
“如果超度了他,真就能去了艾老弟的万煞劫的话,”老刘头用手捻着八字胡一个劲的琢磨,“我觉得最快的方法就是去那儿。”
“黄大嫂,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跟你说。”张国忠走到黄大嫂跟前,压低了声音。
“半仙,你尽管说!”
“你妹妹这门阴亲结得不妥!”张国忠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苏铁力失踪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首先,这个尸体在生前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即使跟你妹妹埋在一起,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其次,此人死于非命,也有怨气,把他跟你妹妹埋在一块,反而会让你妹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啊!”
“这……”听张国忠这么一说,黄大嫂的神情陡然一变,“半仙,这可不是小事,你的话当真?”
“如果不信,可以开坟见尸!”见老刘头一瞬间便招到了苏铁力的魂魄,张国忠更加肯定了墓里边这个被跨省抓壮丁来结阴亲的就是苏铁力,“我说过,这个人生前是被人用火枪打死的,后脑勺应该有伤口!”
“啊!这个……”一听说伤口的事,黄大嫂说话都结巴了,“你真是神仙啊,当时这个人脑袋后边的确有伤口,他家里人说是在工地干活磕的!”
“另外,我建议你将你妹妹换个地方葬,”张国忠看了看周围的山势,“这个地方聚阴少阳,不适合下葬,最好找个公墓。”
就在这时候,张国忠口袋里滴滴答答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喂,你好……哦,孔老弟!”张国忠心里嗡了一下,这两天光忙寒骨洞的事了,已然把孔飞托付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你的事……哦,我正在办这件事,正在办!哦,好的,我一定给你打电话,一定!”
“咋了?谁这么横?”老刘头一皱眉,这么多年了,除了张毅城的班主任以外,还没见张国忠跟谁这么低三下四过。
“不是横,人家托我办的事我给忘了!”挂上电话,张国忠一脸的愁苦,“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回去再说。”
路上,张国忠把孔飞托付自己的事跟老刘头大概念叨了一下,“刘倩和她丈夫死在养鱼池以后,又陆续死了两个人,那个孔飞担心自己也会遭遇不测。”
“一共死了四个人?”老刘头眉头一皱,“国忠啊,你还记不记得王爱芸怀的那个煞星?”
“记得啊!降世之前死五个,降世之后死五个,结果让秦先生一脚踢回去了。”张国忠点头道,“怎么,师兄你怀疑孔飞那个小相好,也是怀上了煞星?”
“没错。”老刘头点了点头,“只不过处理这个煞星的,就不是咱秦上仙了,而是他朱允炆朱大陛下。”
“哦?师兄你这么说,可有依据?”张国忠一愣。
“我也只是怀疑。”老刘头道,“你想啊,你刚才跟我说,武当山的晨光老道算出来跟孔飞有缘,所以会下山帮他。”
“是啊!”张国忠点头。
“缘从哪儿来?”老刘对一笑,“当然是上辈子来的了!否则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没皈依二没入道,怎么可能和那个七老八十的晨光老道有缘?”
“嗯,有道理。然后呢?”
“你别忘了,朱允炆出家后,也是在武当山。”老刘头道,“跟武当山有缘的人,无外乎对武当山有过恩德,不是捐过银子就是救过武当的人,或者说上辈子就出家在武当。朱允炆既然也是武当门下,他当然得罩着了!”
“所以朱允炆直接把煞星杀在了他老相好的肚子里?”张国忠一愣,这种解释也忒牵强了吧?
“是啊,明摆着的啊!”老刘头道,“你看,上一个煞星,说出生之前死五个,出生之后死五个,结果还没等出生就让咱秦上仙给踢下来了。这个也一样啊,还没等生下来就让咱朱大陛下给淹死了!”
“可是这次并没凑够五个啊,”张国忠一皱眉,“而且这些人都死在孔飞那个老相好之后!”
“这……”老刘头一时也没词了,“对了,那个李震不是总喜欢去求签么?你告诉那个孔飞也去求一签!那小子要是真跟武当山有缘的话,求出来的签肯定准!”
一周后。
张国忠跟老刘头刚到茅山,还没开始超度苏铁力,便接到了孔飞的电话。
“喂,张半仙吗,签我求了!”电话中,孔飞的语气充满兴奋,“解签的师父说我刚刚躲过一劫!”
“哦?”张国忠一愣,“签上怎么说?”
“杏花开时雪花来,幸有三生铸神台。”孔飞道,“我问解签的师父,他说我刚躲过一劫,让我烧香吃喜面!”
“没错了!”张国忠也是一笑,“孔老弟,你可以放心了,刘倩的事现在绝对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麻烦!”
挂上电话,张国忠呵呵地乐了起来。
“咋啦?”老刘头倒挺好奇,“那小子求出啥来了?”
“如果这一签求得准的话,”张国忠并未回答老刘头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师兄,你猜孔飞上辈子可能是谁?”
“朱桢,”老刘头嘿嘿一笑,“我猜得没错吧?”
“杏花开时雪花来,幸有三生铸神台。”张国忠把签文念了一遍,“你猜得没错,果然是朱允炆在保他,看来朱允炆真的不大适合当皇帝,他太善良了!”张国忠不禁感慨。这朱允炆当年就是因为不忍心杀朱棣,才让朱棣一直打到南京城下的,之后在另一个叔叔朱桢的帮助下成了仙,虽然没有如约帮着朱桢登上皇位,却在来世救了朱桢一命,以善报怨,知恩图报,确可为人楷模,只不过这样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皇帝的。
以孔飞所求之签论,杏花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无疑代表着第三者插足,而“雪”通“血”,签文的上半阕无疑是说在孔飞搞第三者搞到最高潮的时候,势必会有血光之灾。然而在签文的后半阕之中,“三生”代表前生、今生与来生,就是说前世铸造“神台”(的功德)会让孔飞受用三生。而签文之中的“神台”所指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经历过这件事的人才能知晓了。
(《茅山后裔》第五卷“建文迷踪”全文完)
──《茅山后裔》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