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生病了,他们会怎么办?他们的家人如何面对,他们又会怎么处理?这是让很多普通老百姓好奇的问题。
近日,一篇《当医生生病的时候》在合肥医疗圈中传开,作者赵红,是安医二附院放射科的一名副主任医师,也是一名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一年前,她在一次体检中偶然发现自己肺泡壁上的肿瘤细胞,没有恐惧,而是以超乎寻常的豁达和坚强完成了手术。手术一年之后,她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将那段难忘的经历娓娓道来。“生病日记”全文如下:
当医生生病的时候
2016.10.31,去年的这一天我进行了肺部手术。很长时间了,都想写一个关于自己生病的文章,一直忙碌,今晚要是再不写就没有纪念意义了。
回想一年前当时的心态,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生病的,我那么笃定自己没问题,以至于医院的体检单发了之后一拖再拖,那天早晨因为到科室有点早,想起JCI评审要求每位职工必须有体检档案,感谢JCI,于是完成了CT检查,我从CT机上下来到操作间,一边穿衣服,一边瞄着电脑上的图像一层层的出来,突然这一层落入我眼里,我抓过鼠标回翻看了几眼,心里自嘲,这当医生的,自己中弹了。
也许医生当得太久,太过冷静,我第一反应这是个癌,第二反应就在脑子里迅速计算这个病灶的生长时间,估计已经有一到两年时间,现在肺泡壁上有鞋钉样肿瘤细胞排列,但是还没有长实,离浸润还有一段时间,属于早期阶段。即然是早期,并不害怕,做手术切除了就是,下一步我的脑子里就是想着怎么样手术,在哪手术这些问题。老曹,是我网络上认识的同行,是他引领我肺结节的认识,正因为对肺结节有了认识,所以我才这么淡定。我把图片发给他,微信上等他回复,一分钟不到,他从舟山直接打电话过来,原来他怕我畏惧,要亲自给我安慰解释,说了一堆宽慰我的话,畏惧倒是没有,但是感动。后期的手术医院,手术医生都是老曹给联系的。现在,手术后已经一年了,和老曹还没见过面,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每每和他打电话和微信交流,就是亲兄妹般的亲切。
接下来,我肺里的这个结节,把周围的所有人吓倒了,默默扯着我的衣角,带着哭腔说:赵老师,我不要你生病。说得我心里也酸酸的。我老公死话不相信这个事实,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得这个病,我不信!我妹妹找到我医院,问我在哪,我说在开会,她找到会场,把我叫出来,见了我就哇哇大哭,你还开什么会呀,都这样了!我翻她一眼,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然后我还得把这个病从头到尾给她解释一遍,才稳定她。
CT的结果出来后,我依然按照原计划去苏州参加了中华放射学年会,万人大会,盛况空前,我居然没有影响心情还整天泡在会场里听课,也许我也是通过这件事了解,知识懂得越多,越无畏疾病,所以我要学习更多的知识。
开完年会,服用了两周的抗生素,复查了ct病灶一动不动,这10%的炎症概率的可能性也消除。老曹帮我联系了上海某医院。一到上海,艳子,我多年的挚友,开着车从上海的另一端费劲的奔来看我。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艳子老公,一位医学杂志社的编辑,知道此刻我和他在干什么吗,我和他正在激烈的辨论关于这个肺结节处理的问题,开还是不开,他从统计学的概率来思考这个结节,我是从这个结节的个体化形态特征来找到手术指征,我们各执一词,都没说服对方。
在等待手术的日子里,是挂床的,本来是要住快捷酒店,嫌那不够家庭气息,在AIRBNB上找了一个民宿房,房东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我们可以用她的厨房,洗衣机,在客厅看电视,她家的猫咪就老滋老味的把我们当成她家的主人,靠着我们睡觉。
等待手术的日子里,看电影。看完一场,时间多,再看一场。
妹妹工作忙,到哪里都带着电脑,她除了照顾我外,余下的时间在我日租的房子还想干点活,房东家两只猫咪很好奇,你在干嘛呐?开始还矜持点躲在电脑后面,后来就直接躺到键盘上了,妹妹只好也罢工了。
我的病床,入住前的样子。我现在有了新的身份了,inpatient
术前的我,还没有进手术室前,无畏无惧的笑着,微信还不停有人发片子来会诊,对方还不知道现在我也是一个病号,我也不说,一一回复了诊断意见。术前我和主刀医生探讨着手术方式,如同讨论着别人,我坚持我影像学所见及所持观点,这一回临床医生居然也同意了我的观点,这是不是影像科医生生病的优势啊,感谢叶波医生精湛的技术。
手术对于我来说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我能记得在手术台上最后的记忆就是看到顶上的无影灯,有人在动我脖子上的管子,我在想,估计要打麻醉了吧,然后我就什么不知道,再醒来,眼一睁,看到的是苏醒室房顶上的灯,当时第一想法,就这么结束了?还挺轻松的呢,一位麻醉师看我醒了状态不错,和我打趣,你状态不错哦,我看你能自己走回病房呢?我也给麻糊涂了,就在那想,我自己走回去也行哦。等我出苏醒室的那么,药劲已经快过去了,我昏昏欲睡,身上插着一堆管子,手上输着液,迷糊中听着老公、妹妹和默默商量怎么排班给我看吊瓶,老公给我拍的这张照片,现在回看自己,尽管我怎么样不服输,这脸还是肿得跟猪头似的,人呢,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就是这个屏,把我的家人吓个半死,我3点进手术室,在手术室里排队等手术,四点四十上手术台,五点十五分出手术室进入苏醒室。五点钟是医院行政班下班时间,于是屏幕停止更新,一直到晚上9点出苏醒室,还在一直显示我在手术中,把我的亲人们吓傻了,不是说半个小时就完成手术么,怎么还在手术?出了意外?下班后就不及时更新状态屏,此仍上海某医院的一个小BUG,不知道现在更正没有。
就是这个门,自我下午三点进去后,一直到晚上九点出来,我老公就盯着这个门看,盯着眼睛充血,有一个小血管都破了,之后的几天像兔子一样红着一只眼。
术后第一天,痛苦的一天,我对术后镇痛泵过敏,一用上就吐,不用就痛,最后无法,硬扛着疼痛,胸壁的切口,还有引流管,一呼一吸皆是是痛,比我生儿子还难受。
心里烦燥,横竖都不开心,科室在上海进修同事来看望,无心接待,合肥的同事朋友们的问候也无心回复,我,真的怂了。
手术后时间快接近了24小时,痛楚渐渐离去,这个时候我虽然还是猪头,但是会笑了哦。
术后第二天,默默拎着引流管,领着我在病房、走廊缓缓走一圈,走得好慢,我好怀念我曾经走路带风的状态。
术后第三天,拨管,下地了自由活动了,神奇吧,接着就买高铁票坐车回合肥。
尽管心里早就有准备,也知道是铁定的事实,看到这两个字还是挺讨厌的,好在,已经离开我的身体了。
回家后翻看手腕上的针眼,提醒我是一个生过病的人哦。
1月5号,手术后第六天,阳光明媚,在翡翠湖边散步,深呼吸,锻练肺活量。
11月6日,术后第七天,状态不错,与术前无异了吧,我,又回过神了。
我是医生,我生了一次病,因为是职业的原因,我比常人更理智,更淡定,也及时采取了适当的治疗措施,因为对疾病有足够的了解,没有恐惧,我信任我的治疗医生,我也理解他们。同时,面临疾病,除了医生,自己的信心和心态也能促进身体的快速康复,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BODY。在生病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各方的爱,至亲们,朋友们,老师们,同事们,网上的同行们。在这手术后一周年之际,在这里一并表示感谢!认识你们是我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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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的自然规律。作为医务工作者,离生死距离得越近,越能体会到平凡生活的可贵。引用一段“丁香园”的评论: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都搞混了医疗的本质。
我们最大的本职工作从来不是战胜死亡。
事实上,我们在死亡面前,几乎没有胜利过。
世间万物都是相对的,唯独死亡是绝对的。
医生,穷一生之力在做的,其实是让人们正确面对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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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合肥一位医生的“患癌日记”引万人转发!医生的本质,其实是让人们正确面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