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李静
大堂灯已全息，只有收银台还亮着，可以买饮料和爆米花。“不卖票了。”北京东四环一家影城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昨天（4月28日）下午4点多突然接到的通知，从5点开始，朝阳区电影院全部暂停营业。”
而到了4月29日，北京电影局发出通知，4月30日至5月4日，全市影院暂停电影放映活动。暂停时间涵盖整个五一假期。
“待疫情散去，银幕重启时，再与大家相约电影院。”4月25日，动画电影《迷你世界之觉醒》宣布取消原定于4月30日的上映计划。前一日，《遇见你》和《我是霸王龙》同样宣布推迟上映。再加上之前宣布撤档的《保你平安》《哥，你好》《检察风云》《您好，北京》《猪猪侠大电影海洋日记》，共有8部电影撤出“五一档”。只剩三部新片还在坚守：《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坏蛋联盟》《出拳吧，妈妈》。
“看他们不发宣传物料了，就知道他们要撤了”
影院经理们能理解片方的决定，“不是无人救市，而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严峻，这个时候投放电影，票房肯定不会太好，大家都要赚钱的嘛，那肯定要退档。”济南百丽宫影城总经理董文欣对《中国新闻周刊》说。3月30日开始，济南电影院暂停开放，至今尚未复工。
虽然和影迷几乎同步得到确切消息，但对“撤片潮”，业内人士早有预感，“一般看到他们不发宣传物料了，就知道他们要撤了。”董文欣说。类似的撤档在今年清明假期已发生过一次，3月25日，原定于清明档上映的《人生大事》《神探大战》等四部国产电影集体撤出，最终2022年清明档总票房1.2亿元，是近十年来(除2020年)清明档期票房的最低值。
清明档如此清冷，不到一月之隔的五一档也并不被业内看好，由于影院银幕数、座位数和票房成绩均领跑全国的上海在整个4月封控管理，北京、广州等一线城市疫情也出现反复，近期电影市场各维度的数据都不尽如人意。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今年4月全国的影院平均上座率一直在5%以下徘徊，即使在清明假期，上座率超过10%的影片也并不多。
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能够坚守五一档的几部影片多以“不撤档”作为宣发重点。《坏蛋联盟》称“准时出席，绝对不鸽”，《出拳吧，妈妈》写着“不放弃，就出击”。“你们坚守爱情，我们坚守电影”“坚守五一档，我们不撤”，这是电影《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海报的标语。有接近光线传媒的朋友告诉董文欣，此次光线坚持不撤档，最主要是考虑告诉电影院会有新片陪着大家，也告诉观众不要忘了到电影院看电影，即便是在全国影院营业率不足60%的情况下。《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目前成为五一档最受关注的影片，人们好奇，在大部队都撤了的情况下，光线青春片能否再度实现以小博大。
从4月30日开始的五一档第一天情况看，票房似乎并不乐观。根据互联网大数据统计平台灯塔专业版数据，截至4月30日上午11点，五一档总票房（含预售）为1690万，票房前三名影片分别为《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和《坏蛋联盟》，其中新片《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坏蛋联盟》上映两日总票房分别为588万和229万，《出拳吧，妈妈》上映首日票房50万。
此前，拓普数据给上述3部新片的总票房预测分别为《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1亿元、《坏蛋联盟》2800万元、《出拳吧，妈妈》2000万元。据4月28日的统计，全国营业影院总数为6685家，营业率为55.5%。
董文欣认为，坚持上映的诚意，应该会在之后得到影院端的投桃报李，例如，光线传媒在暑期档（8月4日）要上映的《我们的样子像极了爱情》以及未来的由张艺谋导演的《坚如磐石》。
“丢掉了另半条命”
作为承接春节档，同时为暑期档预热的重要档期，近些年五一档所具的票房号召力正在上升，对于全年电影市场的拉动效果越来越明显。去年五一档，不但推出了谍战题材里程碑作品《悬崖之上》，也成就了小成本爱情片《你的婚礼》，再加上《秘密访客》等影片，2021年五一档影片涉及爱情、悬疑、犯罪、动作、喜剧、动画、剧情等丰富类型，最终总票房突破16亿元。
观华国际影城新城市广场店经理张家畅回忆，自2020年8月《八佰》上映，影院在疫情后一直在逐渐复苏，2021年清明档《我的姐姐》都收获了8.6亿票房，五一档《悬崖之上》总票房突破10亿，“那时候大家对未来还是充满期待的”。
2022年春节档以来，电影市场票房再次呈现断崖式下跌。据灯塔数据票房统计，3月份全国总票房为9.13亿元，较去年同期降低64%，4月份全国总票房为4.68亿元，还比不上去年四月票房的20%。观众的观影情绪越来越低。
“关键是缺少片子。”张家畅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春节档的几部影片一直撑到春天，清明节几部影片的撤档直接影响了影院票房，“只有《长津湖》、《笨小孩》那几部影片，人们再喜欢，也不可能来看3、4遍。”
国产影片生产受到疫情影响，国外影片的引进速度和规模似乎也在收缩。例如备受影迷关注的《蜘蛛侠：英雄无归》，2021年12月在北美等地上映时创造超高票房，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一股蜘蛛侠热潮，打破了疫情导致的全球市场瓶颈，如今已超过《阿凡达》，列影史北美票房榜第三位。观华国际影城新城市广场店经理张家畅一直关注这部影片的引进消息，但直到《蜘蛛侠：英雄无归》高清数字版和4K超清版发售，内地也未能上映。张家畅担心，即便今后引进此片，大家已在网上看过资源，还会有多少人到影院观看？
张家畅至今还记得2019年五一档时的大热影片《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那一年的五一档只有四天，而《复联4》就拿到12.2亿元电影票房，影院场场爆满。那一年，让影院实现满座的影片太多，年初有科幻大片《流浪地球》，春天有《复联4》，夏天的《哪吒之魔童降世》斩获50亿票房，年底还有孩子们期待了好久的《冰雪奇缘2》。那也是观华国际影城在新城市广场开店的年份，尽管一公里内就有耀莱成龙国际影城和苏宁影城慈云寺店，但这一公里范围内强大的观影需求还是养活了三家影城。毕竟那一年，全国有17.27亿人次走进电影院，总票房则有643亿，是中国电影有史以来的最高数据。
今年4月18日，苏宁影城慈云寺店正式停业，如今在堆满纸箱的影院大厅仍然竖立着闭店公告，与影迷告别。
济南百丽宫影城总经理董文欣感慨，疫情以来，影院遭受了好几轮冲击，“如果说一些影院在2020年上半年丢掉了半条命，那么2022年春天的这轮疫情让很多影院丢掉了另半条命”。如今五一档的冷清似乎在情理之中，却仍然让人感到失落。毕竟，电影市场是个需要多向奔赴的存在。电影院开着，新片有的放，观众走进来，这场故事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