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新闻客户端6月21日报道,北京时间2021年6月17日9时22分,搭载神舟十二号载人飞船的长征二号运载火箭,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准时点火。
聂海胜、刘伯明、汤洪波3名航天员顺利进入太空。神舟十二号是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的第七次载人飞行,这也是中国载人航天工程航天员系统总设计师黄伟芬第七次送自己选拔培训的航天员上太空。
太空第一宿,三名航天员睡得咋样?
6月17日15时54分,神舟十二号载人飞船与天和核心舱成功实现交会对接,航天员乘组从返回舱进入轨道舱,先后开启节点舱舱门、核心舱舱门。18时48分,航天员聂海胜、刘伯明、汤洪波先后进入天和核心舱。茫茫太空,中国人首次进入自己的空间站。在地面,黄伟芬时刻关注着三名航天员的一举一动。
黄伟芬:他们6月17日早晨两点半就起床了,做进舱前的准备,然后出征,进舱以后发射,入轨了之后又进行组合体的环境建立,一直忙到晚上11点半以后,才把该干的活基本干完。晚上11点多他们才开始吃晚饭,到12点多才睡觉。6月18日早上6点钟又起来了,我们让他们晚半个小时起来,一般6点半起床,他们7点起床就可以了,因为太辛苦了,结果他们6点钟就起来了,他们对自己要求还是挺高的。
记者:他们太空第一宿睡得怎么样?
黄伟芬:通过跟他们沟通和问询来看,好像他们觉得还不错,我们要定期评估他们的睡眠质量,这也是对他们健康状况评价的一个指标。
记者:这里面温度多少度?
黄伟芬:23度左右,可以调。如果觉得热了可以调冷一点,如果觉得冷了可以调高一点。睡觉时用睡袋,把睡袋固定了,如果不固定当他睡着的时候,睡袋就会飘起来了。
天地作息同步,航天员也要每天按时上下班
记者:地上会跟他们在天上保持同步的作息吗?
黄伟芬:现在我们在轨航天员作息制度就是天地同步,我们一般地面早上八点上班,他们天上早上八点也要跟我们沟通当天的工作计划,到晚上八九点我们还会沟通,今天工作完成情况怎么样,我们对他们明天的计划有没有意见建议,这个沟通非常必要,是例行的沟通。
记者:他们到上面能洗澡吗,如果累了一天?
黄伟芬:不可能像咱们在地面这样洗淋浴,我们会给他们准备一些比如湿毛巾,他们可以把湿毛巾加热以后擦拭。洗头我们准备了浴帽,把浴帽套在头上,免洗的洗发液挤出来揉搓,洗完了之后擦干净。我觉得从这点来讲,对他们心理的耐受力也是一个巨大挑战。
飞行乘组三名航天员是怎样确定的?
建造空间站,解决有较大规模的、长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是我国载人航天工程“三步走”发展战略中第三步任务目标。而中国空间站关键技术验证和建造阶段,需要在今明两年完成四次载人飞行。早在2019年12月,执行4次载人飞行任务的航天员乘组就已经选定,并根据每次任务的不同,实施有针对性的训练。
黄伟芬:这四个乘组选拔统筹考虑了四次任务的特点,每一个航天员个体的特点和任务的匹配性也是我们重点关注的,也考虑了他们的经验、年龄还有新老搭配,以老带新这种构成,还有他们彼此间心理相融性、协同配合能力,综合以上这些方面我们选出四个乘组。执行神舟十二号飞行任务的乘组有几个首次,首次飞行、首次出舱活动挑战巨大,所以我们选择有两次飞行经验的航天员聂海胜担任指令长。聂海胜不仅有两次飞行的经验,而且他有组合体飞行的经验,还有过空间手控交会对接的经验,这很重要。选择刘伯明是因为他配合翟志刚完成过出舱活动,他也有出舱活动的经验。选择第二批的汤洪波来参加神舟十二号乘组,因为汤洪波在神十一任务的时候是备份航天员,这说明他各方面表现很出色,从目前他们三个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们三个搭配是很不错的组合。
一片空白下,她用三个月写出航天员训练总体方案设计
神舟十二号是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的第七次载人飞行,也是空间站阶段的首次载人飞行任务。七次飞行,人们记住了杨利伟、景海鹏、翟志刚、聂海胜、刘洋等一个个飞天英雄,而亲历了历次发射的黄伟芬是这些英雄背后不可或缺的人。
黄伟芬最开始的专业并非航天,她先是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习飞机设计专业,研究生考入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也就是现在的中国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航天医学硕士毕业后,黄伟芬留在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里工作。
1992年的9月21日,中央批准立项实施国家载人航天工程。工程立项之初,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航天员的选拔与训练。28岁的黄伟芬与这项伟大的事业开始连接在一起。
黄伟芬:我当时在总体室的医学总体组工作,因为这个工作一开始是空白,没有人做过,没有经验,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做,也没有人告诉你怎么做,和其他系统并列开展,火箭也在设计,飞船也在设计,测控系统也在设计,所有的系统都并行开展的。所以要怎样进行训练,对他们来讲觉得很难,不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就来找我们总师,我们总师最后没办法,就对我说,小黄你把这个方案写了。
在缺乏现有体系,没有训练经验,国内外资料都有限的情况下,仅仅用了三个月,黄伟芬就交出了一份航天员训练总体方案设计。
黄伟芬:经过了深入的分析和思考研究之后,我设计了一个大表发给七个系统,火箭也发了,飞船也发了,每个系统都发,让他们给我反馈,你这个系统对航天员有什么要求?你需要航天员操作你的什么设备?你出现了什么故障的时候需要航天员进行处置?先让他们提需求。我可能有一种从一团乱麻中迅速理清头绪的能力,一下子看到问题的实质。
8G承重训练,“相当于自身八倍体重压在胸口”
黄伟芬提交的不仅是我国首部航天员训练的顶层方案,也奠定了之后二十年航天员训练的总基调,随后又完成了航天员训练大纲的编制。1999年,黄伟芬带着不足30人的教练员队伍,开始了中国航天员培训研究的探索。
中国的航天员主要从优秀的飞行员中选拔而出。虽然太空与天空仅一字之差,但对人的要求却是天壤之别。除繁重的文化课学习外,航天员还要承受超重、失重、低压等特殊环境因素的严峻考验,挑战生理和心理的承受极限。经过多年的摸索,黄伟芬和她的团队摸索并完善出八大类、百余个航天员的训练课目,每个课目又有很多训练单元,涉及到医学、生理、心理,还有科学理论和工程技术等诸多方面。
黄伟芬:无论男女航天员都必须通过胸背向八个G的选拔和训练,八个G就相当于自身八倍体重压在胸口。每年做两次,上半年做一次,下半年做一次,从入选接受训练开始一直到退役,必须保持训练不能中断。只要他还是个职业的航天员,他就有责任和使命随时准备去接受任务。
航天员上肢力量不亚于专业运动员,训练累到“筷子都拿不稳”
从神舟五号到神舟十二号,每次载人飞船的发射,都有其自身的特点和难点。此次神舟十二号飞行任务,三名航天员将在太空中驻留长达三个月之久,并且有出舱活动,这对他们的身体条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黄伟芬:出舱活动对航天员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所以我们加强了他们的体能训练和力量训练。力量训练包括上肢力量训练和核心力量训练,这都是我们在地面上要加强的。我们地面上在模拟失重水槽里进行出舱活动训练,航天员在水下进行几个小时舱外作业训练。
记者:在水下让他们怎么训练,他们要比普通人力量大多少才能完成相应的工作?
黄伟芬:我们拿航天员上肢力量数据跟运动员上肢力量数据做过比对,我们能达到专业运动员水平,比如皮划艇运动员,比如国家队体操运动员,他们对上肢力量要求很高,我们的航天员不亚于他们。每次下水,航天员穿着二百多公斤水槽训练服在水槽里训练4小时,对航天员来讲确实很累,汤洪波说刚开始的时候筷子都拿不稳。
记者:您有心疼他们的时候吗?
黄伟芬:心疼,筷子都拿不住了,出来的时候浑身衣服也湿透了,觉得挺心疼的。
记者:心疼归心疼,我一分钟都不能给你少。
黄伟芬:对,任务要求摆在这,你必须达到这个任务的要求,才能确保万无一失,顺利完成这些任务。
“无名英雄”很多,载人航天就是要“以平凡成就非凡,以无名造就有名”
20年来,中国航天员队伍一次次出征太空。从一人一天到多人多天,从舱内实验到太空行走,从短期停留到中期驻留,先后突破掌握了天地往返、太空出舱、交会对接等关键技术。无数人的共同参与,铸就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的载人航天精神。
黄伟芬:这是一个国家的重大战略工程,对国家对民族都特别有意义,我自己能够参与这项工程非常幸运。它是一个开创性的工作,开创性的工作本身就注定了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以前我也会把门一关在办公室哭,但哭完了把眼泪擦干,又开始全力以赴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刚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跟我们室里的教员经常说,我们都知道加加林,但没人知道谁把加加林培养出来的,我们要做无名英雄。航天员训练的所有课目都要有教员、工作人员或者志愿者先试训,载人航天真的是“以平凡成就非凡,以无名造就有名”。
记者:所以这回您看到三名航天员成功到空间站的时候,心里什么滋味?
黄伟芬:特别激动,我觉得他们能有机会完成空间站的飞行,有我们广大科研人员的心血。他们是带着我们的心血、我们的祝福和我们的梦想去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