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场上一味冲锋陷阵，玩命搏杀，往往并不见效。不唯不见效，还常常弄得鼻青脸肿，铩羽而归。攻防之道，在于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当进则进，当退则退，当收则收，当放则放，才能睥睨群雌（雄），不战而屈人之兵。
应该感谢前人，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甚至性命，为后人垂范，个中学问大矣哉。赵飞燕赵合德姊妹和汉成帝就为人们示范了一幅风月攻防全景图。
赵飞燕因体轻善舞，被成帝召入宫中，其妹合德也入宫侍奉成帝。飞燕当了皇后后，合德亦被立为昭仪。飞燕飘逸，合德美艳，二姝各有其长，但在《飞燕外传》中，合德却后来居上，最得成帝欢心。
后宫争宠，是古时嫔妃的全部生活重心，要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确实也够惨的。
争宠路上，飞燕是倾其所能，毫无保留地在成帝面前展示全部的瑰姿玮态，固然亦深得成帝欢心，但时间一长，新鲜感难免要打折扣；相比之下，赵合德更懂得进退取予，她很懂得所谓“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的帝王心态，对成帝的性心理性需求做了全面深入的研究。
书叙成帝因早上出去狩猎，受了风寒，出现了阳萎症状，但一摸昭仪的玉足，就很有感觉，“不胜至欲，辄暴起”。但昭仪睡觉不老实，经常翻来翻去，使成帝“不能常持其足”。于是樊嫕就对昭仪说，皇上他老人家服了各种大力神丸，都没什么效果，但一摸你的脚丫，“一持畅动”，这是你天大的福气，为什么你不让他摸个够呢？
昭仪对曰：“幸转侧不就，常能留帝欲，亦如姊教帝持，则厌去矣，安能复动乎？”就是说幸好让他想摸摸不着，他才会一直心痒痒，要是像姐姐那样让他摸个够，他早就没兴趣了。
瞧瞧，这就是合德比飞燕高明之处，欲擒故纵，吊足胃口。皇上摸妃子的脚丫，看似小事一桩，不意却包含了如此玄妙的辩证法。庄子曰：道在屎溺。道亦在摸脚丫，信乎！
不仅如此，合德洗澡，也是费尽心机大做布置。“昭仪夜入兰室，肤体发光，占灯烛，帝从帏中窥望之。”昭仪叫侍女站岗放哨，成帝一来偷窥，她就躲到帏帐后面，若隐若现，就是不让成帝“一次看个够”。在这一香艳游戏中，成帝的欲望被不断挑起，却又无法得到彻底的满足，心理猴急得不行，合德在他眼里，自然更加是天生尤物，欲罢不能。
合德的种种机心，都是为了彻底笼住成帝。脚丫子不让摸，是为了让他一直想摸；洗澡不让看，是为了让他一直想看。
《飞艳外传》固然只能算得上是野史逸闻，但这种来自于下层文人的创作，相比于正史，说不准融进了更多的日常生活经验和民间智慧，所以反而更富人间烟火的味道。这一摸脚丫的学问，或亦可为当代情场逐鹿的男女，提供一点小小的攻守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