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落空;还丹既得,不知上德之无为则又著相。此了命之功所以必兼了性也。
否泰才经万物盈,屯蒙受卦秉生成。
此中得意须忘象,若究群爻漫役情。
此章言火候之妙,切不可泥象也。以上数章俱说大还丹作用,而火候在其中,火候法象惟羲易足以印之。先天之易取定位以立本,后天之易取交感以致用。故乾上坤下之卦取其不交而为否,坤上乾下之卦取其交而为泰。乾坤交姤以后,正转否为泰之时也,其间阳火阴符进退之序,一刹那间周天数足,,诸卦诸爻无不统摄矣。且乾坤之后便受以屯蒙序卦者,良有深意,盖天地既交则盈,天地间一切万物自然莫不生成。震以一阳动乎坎下,象万物之始生而为朝屯;艮以一阳止乎坎上,象万物之既成而为暮蒙。一生一成即一动一静也,还丹之妙亦无过一生一成。其初采药物于曲江之下,聚火载之而上升于昆仑,即朝屯之象,即天根之所以生也;其既姤乾坤于天谷之上,周天运之而凝结于丹鼎,即暮蒙之象,即月窟之所以成也。至于三田聚宝,则万物盈满之象亦在其中矣。然丹道之用卦爻,但取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之机,以寓进火退符之准,贵在得其大意之所在耳。若泥象执文,役役于朝屯暮蒙一日两卦之序,何啻痴人说梦乎?大约火候之妙全在得意忘象一句,祖师于此特点破之。
卦中设法本仪刑,得意忘言意自明。
举世迷人惟泥象,却行卦气望飞升。
此章言得意忘象之为真火候也。丹经中鼎炉、药物、龙虎、铅汞种种建立,无非象也,又何疑于火候乎?故文不可执,象不可泥。即如屯蒙否泰等法象,如虫御木,偶尔成文,何处可执泥耶?圣人立象之妙,譬若以手指月,月自在天,决不在指头上。学人能得意而忘象,得象而忘言,则象中之意,自将朗然洞彻。倘或泥象执文,役役于朝屯暮蒙一日两卦,如法行持便指望白日上升,岂非大惑不解之迷人乎!此章与上章略同。
天地盈虚自有时,审能消息始知机。
由来庚甲申明令,杀尽三尸道可期。
此章申言卯酉周天之造化也。火候之妙,准乎造化,造化气机只是一阴一阳,其中自有消息盈虚、与时偕行之妙。周天之大纲以南北为经,东西为纬。观于先天方位图,乾南而坤北,日东而月西,则消息盈虚之机概可见矣。大约盈则必消,消者杀机也;虚则必息,息者生机也。阳虚于子盈于午,一到卯中生机已不可遏;阴虚于午盈于子,一到酉中,杀机已不可回。然生中有杀,杀中亦有生,生杀一时并到,此中消息之机不可不知也。故曰:"天地盈虚自有时,审能消息始知机。"还丹之妙,其周天火候,同乎造化,阴极生阳,六阳从地而升于子;阳极生阴,六阴从天而降于午。此南北之经也。有南北之经,自然有东西之纬。盖人身中一日一月人人具足,日东月西便分出甲木庚金,金木间隔,则水火之功尚未全。故当乾坤大交后,运行周天火候之时,急须用斗柄之机斡旋身中,日月若璇玑之升降,循环不已,从下到上,从左到右,转而又转,战退群阴,使阴气渐消渐虚,阳气渐长渐盈。自然元精化元炁,元炁化元神,元神还太虚,身中之三尸自消,九虫自灭,此乃转杀机为生机,而归根复命之道得矣。故曰:"由来庚甲申明令,杀尽三尸道可期。"三尸乃人身中尸虫,一名三彭,相传以庚申日上诣天曹,诉人罪过,夺命减算。修真之上能七守庚申,三尸自灭。然总不若炼还丹之直截也。卯酉之正令一行,则阴尽阳纯,三尸不守而自灭矣。
四象会时玄体就,五行全处紫光明,
脱胎入口通神圣,无限神龙尽失惊。
此章言还丹脱胎之证验也。其初,四象会于中黄,金丹始结,玄珠已成象矣。再加聚火载金之功,逆上乾宫,烹之炼之,又从而温养乳哺之,剥尽群阴,露出乾元面目。直到矿尽金纯,烟消火灭,方成一粒龙虎还丹。五炁俱朝于上田,三花皆聚于乾顶,浩气塞乎天地,慧光遍照大千,岂非四象会而玄体就、五行全而紫光明之象乎?斯时也,重立性命,再造乾坤。变种性为真性,转识神为元神,自造自化,不由天地矣。更须忘物忘形,积功累行,时时长养圣胎,直到瓜熟蒂落底时候,灵丹应时脱落,吞入口中,倏然云腾雨施,雷轰电掣,片响之间消尽一身阴滓,立地转凡成圣,而为鬼神所震惊、天龙所呵护矣。岂非通灵入圣而神龙失惊之象乎?此处独言入口,故知是还丹脱胎之象,与前面金丹脱胎迥然不同。大约此书已经再三校正,其工夫极有次第。首言大道源委,次言药物炉鼎,次言坎离交而成金丹。有采取温养之功,究言乾坤交而成还丹,有锻炼乳哺之功,一步步鞭到此,才说脱胎神化底证验。先后次第,秩然不乱,读者幸细辨之。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虚无合自然。
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此章言还丹之妙用可以造命也。盖还丹之功始于有作,终则无为。有作所以了命,无为所以了性。其初必取真阴真阳同类相感,方成大药。到得玄珠成象,太乙归真,乃返虚无而证至道矣。盖道自虚无生一炁,一而二,二而三,遂至顺流不穷。今者攒五簇四会三归二旧复返于一炁,岂非自然之道乎!此以了命而兼了性也。炼之又炼,灵丹从昆仑顶上应时脱落,吞入口中,从此宇宙在手,造化生身,我命在我,生死总不由上天矣。此章紧接上章脱胎入口来,确是还丹证验。入口入腹虽分两象,实无二义。须知口非饮食之口,腹非脐腹之腹,遇真师者自知之。
大道修之有易难,也知由我亦由天。
若非积行施阴德,动有群魔作障缘。
此章言体道之士当修德以格天也。灵丹入腹,命由我而不由天,信矣。然此特为了手者言耳。若夫下手之时,有易有难未可概论,大约以真实心承当则易,以巧伪心袭取则难。一心真实才能上达乎天,若稍涉巧伪即便隔绝天心,自取魔障。故造命之工夫,虽由乎我,而出世之机缘实由乎天。此决言阴德之不可不积也。行善而不求人知谓之阴德,一切方便济人,慈悲及物之事,若《太上感应篇》所载者,学道之士定当刻刻行持。行持之际,又当心安意肯,无所为而为之,切不可夹带一毫计功谋利、缴求福报底念头。倘或一念夹杂,便违心逆天,堕落魔眷属中,而障却大道因缘矣。盖世间魔障一切皆从心造,一心积德自然足以格天办道,其机括仍由我不由天也。然则造命之学不特在了手后,即在下手时矣。发心担荷大道者,尤当三复此章。
了了心猿方寸机,三千功行与天齐。
自然有鼎烹龙虎,何必担家恋子妻。
此章言了心之究竟处也。上章言大道必由功行,学道之士定当积功累行,上合天心。行须八百,功必三千,似乎累世莫殚,毕生莫究矣。不知八百三千,一切惟心所造,倘能一念回机,全身放下,方寸中空空洞洞,自然一了都了。三千之功、八百之行。当下立地圆满,而与太虚天体同其广大高明矣。故曰:"了了心猿方寸机,三千功行与天齐。"此即真空而该妙有者也。学者既悟空体,又须功行齐修。若一向空腹高心,拨无因果,自以为无修无证最上一乘法门,便是莽莽荡荡招殃祸矣。高上之士,一朝顿彻,且把这个拨置一边,仍旧去安炉立鼎,采取药物,行持火候,炼成龙虎大丹。空不碍有,其妙如是。既知空不碍有,即知有不碍空。到此地位,根尘识想一切消落,大地山河俱同幻影,此身尚非我有,何有于家!又何有于田园妻子!种种身外之物,世间凡夫苦死守着田园,恋着妻子,一息尚存,不肯放下,岂知凡夫最贪著处即道人大解脱处乎!此处本自然而然,不假排谴。故曰:"自然有鼎烹龙虎,何必担家恋子妻。"此即妙有而该真空者也。到此方知有作无为如火合火,尽性至命如空合空,求其合一相且不可得,何况分而二之乎?此系祖师末后全提之句,旧解多失其意,特为拈出以告同志。
始于有作人难见,及至无为众始知。
但识无为为要妙,谁知有作是根基!
此章结言金丹大道当从有而入无也。上章已拈提空有不二宗旨,此遂直截指出,以为通篇结尾。世人但知有为所以了命,无为所以了性,不知其中自有缓急先后之序。有为之功在乎结丹,一切采取锻炼作用必须乘时而应机,此其绝利,一源三返,昼夜之功用,止可冷暖自知而己,人岂得而见之乎?及乎功深力到,百骸理而万化安,身心一如,归根复命,坐收清净无为之效,到此则美在其中,光辉发越,人皆得而知之矣。故曰:"始于有作无人见,及至无为众始知。"此言不落有为,方见了手之妙,破世人执有之常见也。到得无为地位,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自觉觉他,广宣妙法,谁不望而心折,皈命投诚?孰知其初结侣入圜,死心锻炼,才得建立丹基。有为之功,若是其专且久乎?故曰:"但识无为为要妙,谁知有作是根基!"此言不堕无为方成起手之功,破世人执无之断见也。盖有作是了命边事,无为乃了性边事。学道者偏于有作则著幻相,偏于无为则落顽空,一部《悟真篇》中,断常俱遣,割截两头,句句全提向上,总是要人身心一如,有无不二,亲证无上至真妙觉之道耳。到此乃双扫双建以结之,是通部一大关键也。
修行混俗且和光,圆即圆兮方即方。
晦显逆从人莫测,教人怎得见行藏。
此章言俗不碍道,乃出格之妙用也。《道德经》云:"和其光,同其尘。"此两言颇难体会。盖有道而不见其道,有德而不见其德是为和光。自此与世间愚夫愚妇一般面目,一样举动,入净入垢无所不可,是为同尘混俗,即同尘之别名也。大修行人直到了手后,一尘不沾,六通具足,正好随愿度人,多方利物。即或垂手入塵,游戏三昧,无所不可。以言乎行止,则或圆而或方;以言乎踪迹,则或显而或晦;以言乎机用,则或顺而或逆。天地鬼神且莫测其行藏,而况于人乎!由是可以出世,可以入世;可以遁世,可以经世;潜见惕跃,总由乎心,仕止久速,各当其可。有如狮子之迷踪、神龙之变化,渊乎妙哉!所以文王系乾爻至用九,而垂无首之象;夫子见太上于柱下,而发犹龙之嗟。呜呼!至矣。
五言四韵一首
五言四韵一首(以象太乙之奇)
女子著青衣,郎君披素练。见之不可用,
用之不可见。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变。
一霎火焰飞,真人自出现。
此章统论金丹妙用,乃八十章之总结也。金丹作用,不过取金木两弦之炁合成。震木虽属长男,然从离火中出,女子之象也,且天三生木而地以八数包之,似乎男人女妆。故曰:"女子著青衣"。兑金虽属少女,然从坎水中生,郎君之象也,且地四生金而天以九数包之,似乎女人男扮。故曰"郎君披素练"。夫此两弦之炁产于后天,孕在先天,当其形质未兆之时,便可取而用之;及乎形质既萌,已落后天阴炁,才有可见便不可用矣。故日:"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大药将产未产之际,机欲动而未离乎静,阳方生而未离乎阴,以其寂然不动,强名杳冥;以其感而遂通,强名恍惚。恍惚里相逢,动不离静,杳冥中有变,静极生动。所谓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也。此时运火之功,洗心沐浴,只在霎时间,而金丹真种得矣,岂非"一霎火焰飞,真人自出现"乎?此一段是金丹工夫,再加向上之工,则脱胎神化,自然变现无方,超出轮回而与三清太上同其法身矣。祖师末了作此以结束八十章,盖由博归约,返乎太乙之真也。
此篇又不难于注,而难于序。向来颠倒错乱者,一切秩然成章,浑然无缝,虽天孙云锦,何以加兹?至如注中宗旨,字字金针,只许同心默契,冷暖自知耳。(中卷总评)
卷 下
西江月十二首
西者,金之方。江者,水之体。月者,药之用。一十二首以周岁律。
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丹头和合类相同,温养两般作用。
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外炉增减要勤功,妙绝无功真种。
此章总括内外二药,乃尽性至命之全功也。大道本无内外,一到金丹作用,便分出内外二药,其中有体有用,有宾有主,然古今知之者希。祖师大发慈悲,不妨为学人旁通一线,通部《悟真篇》,无非指点内外二药,到此才明明点破耳。内药属先天,外药却须从后天返先天。盖无修无证,天然具足者谓之内药;有作有为,返本还源者谓之外药。内药了性,体具中黄,即元神而摄精炁者也;外药了命,用寄坎离,即身心而合真意者也。元神本来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寂不离感,感不离寂,内外之体同矣。当其寂也,一念不生,似乎无为;及其感也,六根互用,又不碍有为。内外之用通矣。故曰:"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先天一点灵光,圆陀陀地便是大药丹头。高上之士识此丹头,只消真意不散,元神内凝,身心两家自然和合而交感矣,此即内以兼外,从源而达流者也。中下之流未易及此,必须炼己立基,筑究城郭,处于中以制其外,制于外以养其内。先要和合身心,元神才凝,此即外以全内,从流而溯源者也。两家作用殊途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