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最大的中文成人网站之一草榴社区5月19日开始无法访问,官方发布通告:“受GFW攻击,网站处于瘫痪状态,数据几近丢失,恢复的可能性很小,管理团队正在商讨对策,意见不一,网站暂时关闭,抑或永久关闭。”一时间,多少宅男默默手残心碎泪流。评论人叶克飞认为性是人之本能,无法彻底打压。当某些欲望无处发泄时,显示器往往会成为靶子。草榴作为一个发泄的渠道,消解了太多荷尔蒙,也因为其纯粹和封闭性,成为讨论热点的一个阵地。性与政治从来不可分,它的释放与压抑往往出于泛政治化的考量。每逢政治压抑,性必然会受到压抑。反过来说,即使是一丁点儿性自由,也有其象征意义,甚至会成为政治自由的避风港。
有位异性朋友曾这样问我:“为什么中国男人普遍越老越猥琐?”对于我这个新晋中年男来说,这个问题有点敏感。好在对方立刻抛出第二个问题,让我如蒙大赦:“你又有没有发现,你们这些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比老一辈好一些?像言语调戏酒楼女服务员这种事情,似乎是老男人的专利。自己喝到脸红脖子粗,非拉着异性灌酒的猥琐男,也以四十岁以上者居多。”
正当我打算从“心有余而力不足故逞口舌之快”的角度回答时,对方如看透我心思般给出了另一个答案:“我觉得这跟身体机能没有直接关系,你们这代人到了老一辈的年纪,肯定不会像他们那样猥琐,因为他们是性极度压抑的一代。同理,你们的下一代老了,也不会比你们猥琐,因为他们在网络时代成长,对性更加了解。”
我虽赞同她的角度,但也颇感惭愧。因为回想起来,出生于80年代初的我似乎也曾遭遇性压抑。我生不逢时,直到青春期的尾巴才见到网络兴起,小学时极度闭塞,初中时幸得古龙搭救,他笔下的浑圆大腿修长小腿纤细脚踝外加扭动的腰肢,不仅仅是年少绮梦,也影响了审美观。高中时有了当时尚属稀罕物的电脑,虽无网络,但在那几十元买张光碟的日子里,玩玩H游戏倒也能打发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记忆中,我这一代人也有年少猥琐时,比如地理课上听到“隆起”、政治课上听到货币“坚挺”,都有同学笑场。性教育的缺失、性知识的匮乏,直接使我们对性失去了抵御能力,“联想能力”大增,直至猥琐的地步。有人曾说越是没有恋爱经验的男女,婚后越易出轨,这当然不能绝对化,但“经验越少越经不起诱惑”也有其道理。年少时曾经历极度性压抑的老一辈喜欢言语调戏女服务员,或许也有见得太少,故而经不起诱惑的一面。
昨天看到一个数据:色情网站占全球网站总数的12%,整体流量更是可达互联网总流量的三成。当某些欲望无处发泄时,显示器往往会成为靶子。
在世界上许多国家,色情业都是合法存在,但论及规模和火爆程度,似乎都比不上将色情业视为非法的中国。咱们这儿既有举世闻名的“性都”,又有规模庞大的网民动辄“求种”。色情网站里总是一团和气,发片的楼主永远能得到“好人一生平安”的赞誉。商业化味道不浓的草榴更是众多网民的心中圣地,甚至被赋予了神话色彩。据说有色情网站的美籍华人版主回国探亲,日日都有网友宴请,其中不乏开着奔驰的私企老板,怀念往昔屌丝岁月,说当初一文不名打拼时,全靠版主发的片子度日,实在感恩不尽。
这种越压制就越反弹的局面,与“经验越少越经不起诱惑”的道理一致。日本拥有全球最大的色情产业,可犯罪率却不高,便是反证。
如今人人讲“三观”,其实三观正不正,跟性观念很有关系。我当年有一个十五六岁仍坚信自己是从母亲胳肢窝里生出来的同学,平日里总是道貌岸然,言必称学校纪律,一有风吹草动就找老师报告,说起话来都是演讲腔,充斥着“祖国”、“人民”之类的大词,这或许未必是巧合。多年后嫁了人,也有了肯定不是从她胳肢窝里生出来的孩子,整个人看起来正常多了。
当下的年轻人当然不至于如此闭塞,在婚前性行为已经十分普遍的当下,他们有各种途径可以了解性知识,即使是口味较重、技巧夸大的AV。我倒是很赞同这样一句话:“不管是八十年代的手抄本还是九十年代初的黄色录像,抑或是如今的AV,只要能让人了解性,都是合理的。”
草榴就是这样一个渠道,在许多人言必称1024的那些年里,它消解了太多荷尔蒙,甚至因为它的纯粹和封闭性,成为讨论热点话题的一个阵地。
这很容易让我想起当年,性与政治从来不可分,它的释放与压抑往往出于泛政治化的考量。1949年后,性仿佛革命敌人,连1972年版的《新华字典》都删去了“娼”、“妓”和“嫖”等字。样板戏主角个个无婚无性无爱,唯一结婚的阿庆嫂,丈夫也去了跑单帮。老一辈人将性视为洪水猛兽,多少也有样板戏的影响。当时提倡抹杀男女差异,女性性征都成了禁忌,连胸罩都得买小一号,尽量将胸部“藏”起来。
于政客而言,政治需要民众服从,但性却有着天然自由的一面,二者几乎无法调和。每逢政治压抑,性必然会受到压抑。但反过来说,即使是一丁点儿性自由,也有其象征意义,甚至会成为政治自由的避风港。
文革结束后,文学作品中的性描写虽然含蓄,却呈井喷之势,可谓压抑太久后的迸发。张贤亮写《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以底层村姑的丰腴肉体挽救流放右派,极具象征意义。至于张艺谋以《红高粱》张扬野性,同样是一种转化。而对政治与性禁忌的最好描绘,当属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在城市里备受压抑的知青在乡野中偷情,“呻吟就像泛滥的洪水”,“阵阵震颤就像从地心传来”。这恰恰是性自由象征意义的体现,隐喻着政治空气的变化。
如果说草榴也承载过这样的意义,或许有些夸大,但它曾是许多人心目中的避风港,这一点确实使它跳出了单纯的“黄网”范畴。
性作为人之本能,有着动物性的一面,但惟其如此,才无法彻底打压。许多社会学家都曾以性交体位的变化印证人类进化,认为哺乳动物都采取后入式进行性交,但当猩猩学会直立行走,解放双手后,开始了面对面的性交。在他们看来,体位变化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一大标志,也建立了人类独有的感情关系。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但人类进化至今,仍无法丢弃后入式,它甚至是许多人心目中的最佳体位,引发原始的快感。
这似乎说明了一点:不管你是谁,都无法抹杀本能。
原标题:[洞见]草榴死了 欲望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