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集团董事局主席张宏伟。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一边缺钱还债，一边仍在“失血”。昔日声名在外的东北首富张宏伟，眼下处境极为不妙。
楚小强丨文
“借10万块钱，你怕银行；1000万元，你跟银行都有点慌；借10个亿，银行怕你。”
说过这话的马首富已然淡出公众视野，但话中情景却正在另一位东北富豪张宏伟身上上演。
由于张宏伟的“东方系”陷入流动性危机，一些银行怕他还不上钱，已抢先一步将东方集团告上法庭，要求提前偿还贷款。
有债权人甚至因为对其偿债能力的严重担忧，早在两个月前就向法院申请对东方集团进行重整。目前，东方集团已进入预重整阶段，正在公开招募重整投资人。
然而，这种极度缺钱的情况下，东方集团的房地产板块却依然处于“失血”状态，无疑雪上加霜。
就在日前，东方集团位于北京青龙湖板块的合作开发项目“翡翠西湖”的项目公司——北京青龙湖盛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已被北京市丰台法院列为被执行人，执行总金额近693万元。
与之对应的是，东方集团房地产业务运营主体——东方安颐(北京)城镇发展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方安颐”）已经持续十多年发生亏损，累计亏损金额一度超73亿元。
一边缺钱还债，一边仍在“失血”。昔日声名在外的东北首富张宏伟，眼下处境极为不妙。
“若重整失败，公司将存在因重整失败被实施破产清算，并被宣告破产的风险。如果公司被宣告破产，根据《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相关规定，公司股票将可能面临被终止上市的风险。”东方集团在2024年半年报中对公司面临的风险提示道。
01
哪些银行“瑟瑟发抖”？
今年6月份，东方集团接连发布数则公告，从“存款受限”到“监管问询”，从“退市风险”到“立案调查”，桩桩件件关乎企业“兴衰荣辱”，也让老板张宏伟应接不暇。
东方集团对张宏伟举足轻重，其与参控股的另外3家上市公司——联合能源、锦州港、民生银行，一同构筑起了他的“东方系”。凭借这一“商业帝国”，张宏伟一度风光无两，身家动辄数百亿元，一时成为各类富豪榜单上的“常客”。
如今“东方系”危机日渐显露，这位古稀之年的东北富豪，正与他的商业帝国一起走向漩涡中心，这也让一众被其欠钱的银行非常焦虑，一些银行已经采取法律手段提前讨要贷款。
就在近期，招商银行哈尔滨分行就起诉了东方集团，要求其提前偿还本金约10.92亿元的贷款。如果还不上，该行要求法院判令对东方集团持有民生银行相应股权（用作质押担保）的拍卖、变卖所得款项享有优先受偿权。
危机显露后，着急要钱的远不止招商银行一家，浦发银行、兴业银行、农业银行在东北地区的分支机构也急了，纷纷出手甚至采取诉讼手段向东方集团要钱。
比如，截至2024年6月末，东方集团欠了浦发银行哈尔滨分行2亿元，7月5日该行宣布贷款提前到期并提起诉讼；
东方集团欠兴业银行哈尔滨花园支行4.69亿元，7月24日该行宣布贷款提前到期要求还钱；
东方集团子公司东方粮油欠浦发银行1.5亿元，该行宣布贷款提前到期并提起诉讼；
东方粮油欠农业银行方正县支行3亿元，其中1亿元在7月份到期，2亿元于8月份到期，由于两笔贷款均到期未还，农业银行方正县支行也发起诉讼讨要。
被欠钱的银行其实远不止于此。
从2024年半年报得知，东方集团及其子公司借款的银行至少还有15家，包括工商银行、建设银行、中国银行、进出口银行、平安银行、中信银行、北京银行、华夏银行、厦门银行、星展银行（中国）、盛京银行、哈尔滨农商行、龙江银行、黑龙江五常农商行以及民生银行，借款金额从数千万元到数十亿元不等。
02
已逾期民生银行23亿元
作为东方集团最为优质的股权资产，东方集团及子公司从各大金融机构申请的贷款，大部分都是以其持有的民生银行股权作为质押物。
截至2024年6月末，东方集团持有民生银行约12.8亿股股份（持股比例2.92%），其中约12.73亿股处于质押状态，占比高达99.5%。
就连民生银行自己也在2024年半年报中表示，“就本行所知，东方集团所持本行股份中1702.87万股股份涉及司法冻结情形，11.63亿股股份涉及司法标记情形。”
然而，对民生银行来说，股权被质押、冻结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一个更残酷的事实是——一众被欠钱的银行中，民生银行才是被欠得最多的那一个。
东方集团是民生银行的主要股东。2000年，民生银行谋划上市，张宏伟瞅准时机带领“东方系”强势入局，曾一度位居第二大股东。期间，张宏伟的“东方系”、卢志强的“泛海系”、刘永好的“新希望系”，并称民生银行股东中的三大资本势力。
张宏伟、卢志强、刘永好三人，还在民生银行担任着副董事长、非执行董事职务。
时至今日，张宏伟针对民生银行的投资，仍为商界津津乐道。只是，民生银行怎么也没想到，多年以后坑惨自己的，竟正是自己的两大主要股东。
从民生银行2024年半年报得知，东方集团及其关联企业在该行的贷款余额仍达74.04亿元 ；其中东方集团及子公司在民生银行的贷款余额为 51.52 亿元，23.35亿元已发生逾期。
为了讨债，民生银行已和主要股东之一的“泛海系”撕破了脸，双方对簿公堂多时，至今仍在拉锯。
而今面对另一主要股东东方集团的超23亿元逾期贷款，不知民生银行会作何举动？
截至2024年6月末，东方集团及子公司逾期未还贷款累计本金27.35亿元，被债权人要求提前偿还的累计债务本金 11.26 亿元。
也就是说，东方集团当下就要偿还的债务合计超38亿元。
但是，同期公司账上的货币资金仅为17.56亿元，另还有1年内到期的短期借款62.77亿元。
由此可见，东方集团短期资金缺口巨大。
03
地产板块仍在“失血”
张宏伟是改革开放后最早创业的民营企业家之一。
1992年，他实控的东方集团成立，成为黑龙江省首家上市民营企业，也是中国最早实行股份制改造的民营企业之一。
1994年1月，东方集团在上交所挂牌上市，股价在短短2个月涨超80%，张宏伟的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一年，《福布斯》首次对中国富豪排名，排在第一的是希望集团的刘永好、刘永行兄弟。张宏伟紧随其后，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东北首富。
经过多年发展，张宏伟的东方集团现在业务已涉及现代农业及健康食品、金融、港口交通、房地产开发四大产业板块。巅峰时期，公司总资产接近亿元。
如今随着东方集团危机显露，一边是缺钱还债，被银行等债务人接连起诉，甚至被申请预重整而面临破产风险；另一边公司的地产板块却仍在持续“失血”，让公司处境雪上加霜。
截至2024年6月末，东方集团总资产362.42亿元，同比减少 4.66%；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4.81亿元，同比减少 85.54%；归属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0.92亿元，较上年同期扭亏为盈。
其中，房地产业务的运营主体东方安颐，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仅为2573.27万元，同比减少15.67%；归属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85亿元。
股权穿透后，东方安颐由东方集团100%持股。可早在2013年刚成立时，这家公司原名为国开东方城镇发展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开东方”），彼时股东中除了张宏伟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北京太阳火文化产业投资有限公司，还有“国开系”的身影——由国开行100%持股的孙公司开元（北京）城市发展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也是股东之一。
不过，经过多轮运作后，如今的国开东方已成为东方集团的全资孙公司，并更名为东方安颐。
据东方集团披露，公司房地产业务主要集中在北京西南六环的青龙湖片区，其中包括一级待上市的土地开发项目，以及商办、酒店等二级开发项目。
具体来看，东方集团的土地一级开发项目包含北京丰台区青龙湖国际文化会都核心区B地块、C地块，以及丰台区王佐镇青龙湖地区棚改项目。
然而，核心区C北侧地块自2021年以来被先后挂牌3次，但均未能成交。与此同时，面对地产市场的持续低迷，或是为了及时止损，东方集团已申请退出了王佐镇青龙湖地区棚改项目，并已获得丰台区政府同意。
但截至2024年6月末，东方集团已为上述土地一级开发项目累计投入超65亿元，结转收入金额则不足32亿元。
东方集团的二级开发项目方面，主要是丰台区青龙湖国际文化会都核心区A地块，其中包括A01、A02、A03、A04地块，涉及自住型商品房、酒店、公寓、会所等多个项目类型。
截至2024年6月末，东方集团为上述二级开发项目投资82.54亿元，但收到的结转收入仅44.28亿元。
与万科、龙湖等合作开发的翡翠西湖、熙湖悦著两大项目的情况也不尽如人意。东方集团在这两合作项目中所占权益分别为55%和40%，截至2024年6月末，两大项目的总投资额合计约202.17亿元，但合计签约金额为145.2亿元。
不仅如此，翡翠西湖的项目公司北京青龙湖盛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还沦为了“被执行人”，执行总金额近693万元。
截至2023年末，东方集团对北京青龙湖盛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合作开发款余额为14.86亿元，已计提坏账准备 3.52 亿元。
“鉴于与该合作开发项目的未来可收回金额存在较大不确定性，我们无法就此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无法判断是否有必要对这些金额作出调整。”东方集团审计机构大华会计事务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