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鑫,1990年出生在吉林长春,爸爸当时是部队的参谋,妈妈做的是外贸相关的工作。
我从小一直听父母的话,发展特长、选择大学专业,都是听从他们的安排,读研究生后,我才逐渐发现自己真正热爱的是什么。
我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研究生毕业后,不顾父母反对,参加健美比赛、成为健身教练、创立了自己的健身品牌。
在兴趣爱好的培养上,妈妈带我尝试过钢琴、小提琴和舞蹈。我从5岁开始学舞蹈,坚持了5年,非常刻苦。一开始,前桥、压腿、下腰等软功做不好,我会回家哭着自己继续练,直到练好为止。
小学时我已经展现出运动方面的天赋,
学校运动会的100米短跑,我经常拿全校第一。学校体育老师跟妈妈说我是个练短跑的好苗子,随即妈妈找了一位老师带我训练短跑,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专业短跑训练后,我还有幸参加了长春市区级的运动会。
5-6岁左右,我在练舞蹈。
在我小学四年级左右,爸爸从部队复员去北京发展,妈妈也决定和他一起去北京,由此,我暂时被留在长春跟姑姑一起生活。我从小就是一个非常粘人的孩子,爸妈去北京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我常常忍不住流泪。
记得爸妈在家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电视上热播的电视剧《情深深雨濛濛》,等到他们去了北京以后,只要一听到《情深深雨濛濛》的主题曲,我心里就会非常难受。妈妈去北京后,由于没有人带我去学舞蹈、训练短跑了,所以这部分的专业训练也随即停止了。
成年后和周围人谈及儿时的经历时,我常常无法像他们那样记得清晰,我逐渐发现,可能是由于与父母分离的那两年太过痛苦,以致于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哪怕爸妈去了北京,爸爸对我的教育依旧是比较严厉的。
我的小学好友的家庭经济条件非常好,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有司机开车来接她。她回家的路跟我回姑姑家的路有三分之二是重叠的,所以放学时她经常主动邀请我坐她家的车一起走。我跟爸爸提及此事后,他训斥了我,认为我不应该占这个便宜,这是没有骨气的行为。姑姑对我的管教也比较严厉,有一天放学我跟同学一起玩的时间长了,回家晚了很多,结果姑姑把我东西扔出门外,告诉我如果再不按时回家,就不要回来了。
五年级暑假,我去北京找爸妈,当时他们想让我上一个比较好的初中,那个初中假期有个考试,通过的话就可以直接升学。那个假期我在北京上课,在奥数知识这一方面,我学得不够好。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我爸给我打电话,责怪我考试考得很差,上那个初中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小学毕业后,爸妈给我交了12000元赞助费,上了北京通州的一所公立初中。那个初中的同学都比较朴实,学习上和我有竞争力的同学也不多,我的成绩就变得比较拔尖,在父母和老师同学眼中就树立起了一个好学生的形象。
整个初中,在学习上我还是比较自信的,父母对我的成绩也比较满意。初中升高中的时候,我考上了通州最好的高中,还得到了5000元奖励。
但由于小学分开的两年多,我和爸妈在情感上有了一些变化。我和妈妈的关系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亲近了。
读高中的时候,我开始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想报北京师范大学的心理系。快要高考的时候,我爸妈参加了北京师范大学、对外经贸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开放日活动。
回来后,他们跟我说觉得北航比较好,建议我考北航生物医学工程,这是一个交叉学科,未来可能比较有发展前途。最终,我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北航对我以后的就业会有什么帮助,我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我就只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好像父母的意志就是我自己的意志。
2009年,我如愿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生物医学工程专业。
本科阶段,我延续了初高中的学习状态,自我意识还未觉醒,只是感觉对所学专业兴趣不大。
但我还是比较努力的,常常是宿舍最早起的,晚上也坚持去上晚自习,但可能学习方法不够好,导致花了很多时间后,效果不够好,在班里成绩只能算中等。
大一的时候,我和现在的爱人认识了。从小我是一个特别听话的学生,但是他不一样,他特别叛逆。他有很多跟学习无关的想法,每次他谈及这些,我就会说他不对,劝告他应该要好好学习。他当时挂了许多科目,我就拉着他天天上自习,把落下的功课补齐。
我们大一在一起后,天天出去吃饭,两个人都吃胖了。我身高一米七一,巅峰体重达到130斤。并且那时候关于筷子腿的宣传很多,我也觉得自己的腿比较粗,穿裤子不太好看,于是我决定减肥。
为了减肥,我在网上搜了各种方法,比如不吃肉只吃素,我尝试了一两天就不行了。还有一段时间,我晚上不吃饭,也的确瘦了一些,但是我的形体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恰好,有段时间我的腰不太好,医生说我腰肌力量比较弱,最好能够加强一下。当时我男朋友在健身房健身,在他的指导下,我开始去健身房锻炼了。最开始,我就带着iPad,在健身房跟着视频做徒手训练。
后来,渐渐接触到器械和塑形的训练,我就喜欢上了这种锻炼方式。从此,健身成为我人生中第一个自己选择的爱好。
大四考研的风气日渐浓厚,我也没有做好找工作的准备,觉得自己也应该去读个研究生,父母也同意。
但到底考哪,父母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没有给太多的建议。
考研的时候本来想再尝试一下心理学。了解后,我觉得心理学考研的内容比较偏向于死记硬背,跟理科完全不一样,准备了几周之后,我就放弃了,回去考我的本专业。
考上本校本专业后,我发现自己科研能力不强,对此也没有兴趣。整个研究生阶段,我特别压抑,特别迷茫,不知道以后要干嘛。
专业课的知识,我也觉得很难。
考试虽然也都考过了,但觉得所学的东西跟实际生活,或者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关系,我都不清楚,做这个事情的意义又是什么?
那时候,我越来越热爱健身,感觉健身像一个发泄的出口、逃离的地方,能让我暂时不去想那些未知的事情。
读研期间,我开始比较规律地进行力量训练。那段时间算是健身的新手福利期吧,现在回想,尽管很多动作的细节不到位、训练不能算高效,但在形体上也初步有了变化。
研究生二年级时,我遇到了伯乐,北航的健美课老师宫美凤。
我在健身房训练时,宫老师刚好在那上课,她远远看到了我训练的姿态。下课之后,她就过来跟我说,我的肌肉线条练得很好,身高也很不错,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参加北航的健美队,代表北航去参加北京市高校的健美比赛。
当时,我就去网上搜索往年大学生健美比赛的相关新闻,当看到前两年冠军的形体照片时,和自己作了一下对比,突然很有信心,就回复老师说我愿意参加这个比赛。
北京市大学生健美比赛是12月举行,同年5、6月,正好有一个北京市的比赛,规格比高校比赛更高。宫老师建议我先参加北京市的比赛,她还帮我找了一个健美前辈,给我指导。健美比赛需要选手在走路的时候配合胯的摆动,同时身上的肌肉还需要发力,有一种模特走台的感觉。
我很用心,备赛的那一个月,每天晚上我都会在体育馆练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造型。
还有一位健美前辈给我看了她自己比赛时候的饮食记录,我自己也在网上寻找备赛减脂的相关资料。那时候我还在读研,做饭的条件非常苛刻,宿舍里只有一个电蒸锅,我就自己煮鸡蛋、紫薯、红薯。关于比基尼赛服去哪买,买什么款式,我也不知道,就在网上买了一件最普通的赛服,自己还买了一些装饰钻,把它们贴到衣服上。尽管当时有点辛苦,但我乐在其中。
六月,我参加了北京市健美比赛。比赛按照身高分组,我们高个组只有两名选手。
健美比赛相对其他竞技比赛,评判标准相对主观,比如我们这一类别是健身比基尼,裁判首先要看的是选手的整体比例,身高、头身比等等这些大部分都是基因决定的。
选手后天的努力,主要体现在在体脂水平、肌肉量、动作展示、给人传递的自信程度等等。比赛的时候,选手还需要在身上打油彩,让皮肤的颜色更深一些,在舞台灯光下,肌肉线条才会更明显。脸部也还需配合化一些妆。健美比赛是以一种比较极致的方式把日常健身的训练成果展现出来。
尽管高个组就我们两个人,我只拿了第二名,但是我还是挺开心的。
那场比赛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上台展示完,有很多观众来跟我合影,对我说你练得真好。好多裁判前辈也过来跟我说,条件不错,很有潜力,是匹黑马。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不是我的专业领域获取更多人的认可,这是我之前都没想过的。
那时候我还在读研究生,科研能力一般,成绩也很普通,在健身这个领域却出类拔萃,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经历。所以我很喜欢比赛,觉得很有激情。
年底,我去参加大学生赛,对手跟北京市的比赛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了。好多参赛选手甚至都不知道上台需要打油彩,所以大学生健美比赛,我轻轻松松就拿了冠军。
2015年年底,面临硕士毕业,我也和大家一样去找工作。在专业能力上,我没有自信,所以投的岗位都是不太限制专业的,投了很多与市场、产品、营销相关的岗位,结果没有一个offer,这让我特别受挫。
我很难过,开始思考,真的一定要从事本专业相关的工作吗?相比起来,我心里其实更倾向于当健身教练。过了几天,我接到了此前面试的一家500强公司的HR电话,她说,我面试通过了,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暑期实习,还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签合同。我当时在实验室门外,很激动,说我不准备去了。
她问我,你准备去干嘛?我支支吾吾地说,我可能要从事健身行业。HR停顿了一下,问我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说真的不考虑了。
这个offer让我觉得自己突然有了选择权,有了这个offer之后,反而坚定了我要去从事健身行业的决心。
我在家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爸很生气,说我执意这样做的话就干脆断绝父女关系。后来我给他写了一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邮件,说从小到大,我都一直听你们的话,现在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还年轻,也不怕失败,只想去试一试。我把这封邮件发给他之后,他从比较反对,表面上变得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那年春节,我拍了一张照片,我站在高架下面,配文:“2016路在脚下”,我爸评论了一句,“脚下是小路,头上是大路”,暗示我选的行业不好。
但我男朋友非常支持我,他就说如果你永远听从别人的安排,你就什么事也做不成。
毕业之后,在男朋友的支持下,我参加了第一个全国健身锦标赛,拿了我们组的级别冠军。这场比赛让很多高水平的裁判认识了我,他们给了我很多肯定,说我未来不可限量。
同年,我参加了第二场全国赛,是由中国健美协会举办的。我不仅拿了级别冠军,还拿了全场冠军。一般比基尼的比赛分级别冠军和全场冠军,全场冠军就是每一个级别的冠军再去比,最终选出的冠军。
之后,中国健美协会的相关负责人就问我有没有意愿参加国家健美队,那个时候我还是很想去见识一下的,就同意了。
之前,我都是独自训练,参加国家队之后,我开始跟着专业老师学习训练相关的系统知识。那一年的11月份,我们到波兰参加世界健身锦标赛,当时我的个人成绩是级别第四名,这也是当时国家队参加世界健身锦标赛女子比基尼项目的最好成绩。
2017年,一整年我都在比赛的路上,只要参加全国赛,我一定是冠军。
在训练细节上我进行了更多深入的思考,开始真的进入了状态。
那时候我问自己,为什么我作为一个专业失败的人,去参加健美比赛就能拿到这么好的成绩?
我觉得这跟我和爱人都是工科生有非常大的关系。比赛除了展现肌肉之外,非常重要的就是造型展示。我们会看国外优秀运动员的视频,然后不断地暂停回放,甚至我爱人为了研究别人比赛的节奏,他把动静画了横线点,跟我分析整个节奏是怎么把控的,我们就是这样一点点研究出来的。
全国赛和世锦赛不需要选手有“职业卡”。遵循我那时对自己未来的规划,2016年和2017年我去香港参加了国际健美联合会(IFBB)举办的洲际比赛,通过这两次比赛级别冠军的成绩,我申请到了IFBB联盟颁发的了“职业卡”,可以去参加一些要求有“职业卡“的比赛了。这时我请了一个教练,他会指导我备赛,饮食和训练,比以前更加严格。
以前参加全国赛,我都是独自备赛,保持体脂低一些就可以了。但是到职业赛,我的教练明确地规定,我每天需要吃多少热量,甚至精确到个位数。那时候吃鸡腿肉丁,为了去除不应该吃的部分,我就得处理十几二十分钟。朋友送了我一些螃蟹,我得把螃蟹腿里的肉都挤出来,称出我能吃的克数。
在开始比赛的时候,我就在尝试自己开班当健身教练,通过上课赚钱,去支撑自己打比赛。
那个时期,由于我经常发布比赛内容,网上有很多人就关注了我,再加上我的学历背景,他们对我有了一些信任,愿意付费跟我学。
一开始我很不自信,我爱人就帮我一起梳理课程内容,在他的帮助下,我从一开始只招两个人的小班,到后来招六个人,再到后来招十二个人。我自信心越来越强,后来干脆在小区开了一个固定的工作室来授课。
后期严格的备赛经历,让我渐渐有了饮食障碍,对比赛这件事情产生了一些质疑。2018年的备赛期,由于饮食摄入非常严苛,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我常常觉得浑身提不起劲,没有能量,意识也很薄弱,没有办法进行有效地思考,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许多比赛的人在备赛的时候都很克制,备完赛之后会加倍地补偿自己,这也是比赛对人的负面影响。
我问自己,到底什么事情对我来说才更有意义?更有幸福感和价值感?那时,
我觉得比赛这个事情已经不在我的选项里了,因此决定放弃比赛,专心做健身教练,专心向大众传递科学的健身理念。
我爱人说,不能再在小区居民楼里授课了,我们必须去找一个正规的场地,他计划搬到东三环,租金是之前的3倍多。一开始我是反对的,我是一个特别保守的人,不愿意迎接挑战,我们讨论了大概一周,最终,我妥协了。
我认识我爱人的时候,他是一个学渣,后来他成为了一个学霸。他考上研究生之后,发现自己在科研方面有了兴趣,就继续考了博士。这几年,他觉得跟我创业很有前景,就没有好好钻研学业。后来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完成博士学业,就从我们的创业中抽身了。
当时我接受不了,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独自经营工作室,感觉压力特别大,每天都特别焦虑。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创业很难。对于我们这种小微企业,贷款特别难,贷款之后还要去装修、买器械……而且我们整个店需要拆装钢架,需要审批等等,筹备期花了很多时间。
那段时间,我特别喜欢听书。有一天我听到了《生活的哲学》,苏格拉底被判了死刑之后,所有亲戚朋友都到场,然后他风轻云淡地跟所有人告别,之后喝下毒汁就死了。这么伟大的哲学家,他的死就这么简单。我突然就顿悟了,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之前我特别害怕失败,现在我觉得自己应该大胆地去尝试,勇敢地去迎接挑战,哪怕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2019年6月,我们搬到新店,7月17日举办了一个开业小活动。那天结束之后,我和我爱人一起回家,路上他特别感慨,他说感觉我在朝着成为更好的自己变化,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跟不上我的步伐了。
我忽然觉得,他的放手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礼物。
之前上学的时候,我一直受到父母的影响,当我自己抉择加入健身行业,直至开了第一家工作室,我其实都是受我爱人的影响,他一直在影响我该怎么做。
直到他真正放手了,我才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我参加健美比赛,去展示自己,我母亲是很自豪的,偶尔还在朋友圈发我比赛的照片。2019年之后,我线上的课程销量不错,在疫情期间线下的经营也还坚挺,我爸才慢慢地认可了我的事业。
后来,他看到我发的一些讲健身逻辑的视频,他也会说,你这个逻辑讲得非常清楚,很像我。有时也会给我打电话,问问我经营的情况,给我一些根据他过往经历得出来的建议,我也会吸取他的经验。我妈则会帮我做一些财务的工作,他们现在都还挺支持我的。
现在我只想把工作做得更好,让更多的人愿意去学习健身,学得更轻松,又能够有收获。
原标题:我,重点大学硕士,不顾父母反对,参加健美比赛、成为健身教练